第十七章 夜栖芳草 (第2/2页)
。”说起这话的气势,凌厉得还如当年他把抗旨不开的牡丹贬至荒城时。 牡丹当时的心情无人能知,但从连进面如土色的样子来看,他的心情定不怎么好。 昭华十一年,连进将军爵位遭废,兵削十万,配至边疆。与此同时,慕黎忠将军随君主征南,带兵二十万,其中步兵十五,骑兵五万,又含弓箭手五千人。 同年秋收,正是忙收农作时,容军抵边,大开杀戒,敌军应付不及,被打了个落花流水,节节败退。 心月狐敢立前锋,身后慕黎忠领数十万大军静候指令。一把七尺之躯骑在马上,尽展飒爽雄姿,意气激昂不已。 他拔剑出鞘,森然寒气随着出鞘之剑逐逐迸射,待得完全露出,所有人已退却四尺远。 幸得他功力还在,握紧了剑柄,周身罡气半数护在剑身,又把剑凌空横扫,剑气散至十尺远,所及之处,无人生还,再看一眼剑,竟滴血未沾。 天魔生性嗜血,那飘在空中的血腥味,令他兴奋了起来,剑是挥得越发起劲。 青华大帝不在现场,但光从幻出的画面来看,也能感受到战场上紧张的氛围。 望着陈在疆场的累累残尸,青华大帝想,这下阎罗殿又得忙了。 这么一想后,青华大帝取下了发间镂空纹骨簪,以簪尖在空中虚虚划了个圆。 簪尖绕了一周后,青华大帝放下了手。 其后,圈子由虚专实,自内里透出一股阴冷的氛围,声声哀嚎连绵入耳。 一条长河映在圈子里,河畔围着丛丛细长瓣的花,颜色是血染的红,反衬着周遭的阴暗,开得娇艳。 河中央搭了一座桥,长长的队伍沿着桥排着,一路延伸至桥对面望不见的尽头,那些排着队的,有形貌如常的,也有形体怪异,甚至满布鲜血与伤痕,或肢体残缺不全的,瞧着有难以言说的可怖。 这都是,他们死前的模样。 青华大帝似早已看惯,横过手中簪在嘴前,挤入了微张的瓠犀皓齿间,轻轻一咬。 修长玉指伸到发后,解了黛色发带,散开了半挽青丝,无以为托的乌发便垂到了腰后。 待得全落,又抬了手从鬓角滑过,直达脑后,抓了一把长发。 一双浅色双唇被素白骨簪映得深了几许,艳色稍显;一头墨染秀发衬得那葱根削的手白了又白,莹洁胜玉。 要是心月狐在此,定会又看呆了眼。 他以手指替梳子,顺着头发,将前额的发都拢到手中,又摸了摸头,确认没有翘起或折起一根半根发丝,他才绾起了发,插入簪子,束上发带。 扯扯裙摆,理好仪容,他双足前后一蹬,跃进了圈子里。 圈子倏然收缩,凭空消失去。 耳边的杂音更响不少,往昔他还会度一度魂,听他们诉说生平不平事,再将作茧缚在魂上的怨怼解了去,今日却不想,把那一声声悲泣抛到身后,径直走向长明殿。 长明殿摆着长明灯,生而为人,都有一盏,任凭风吹雨浇烛台倒都不能灭。 初生时,长明灯并无二致,在尘世历经磨砺后,才各有不同。 青华大帝一眼望去,好几盏灯遽然熄灭,又往下看,那些灭去的灯,烛身剩下不止一截。 他循着生辰八字,上了二楼,豪不费劲地找到了心月狐那盏。 与临近的相比,心月狐这盏短上许多,火光却燃得异常旺盛。 长明殿里灯火千万盏,独它一盏熠耀如斯。 若非如此,他怎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寻到了? 心血来潮地,他将手覆在了长明灯斜后方,看似要为它撑起一片天,风里雨里都护着它,可后来他的手继续往下,直接压在了火光上。 顽强的火光偏从他的指缝里窜出,依旧灼灼燃烧着。 “真倔。”一如它的主人。青华大帝如是评价,嘴上泛着清浅近无的笑意。 换作其他的,早笼在他手心的阴影里,掩去了所有光芒。 可是啊……他总希望属于心月狐的那盏灯,再黯淡些,比谁都黯淡。如此,说不定长明灯的寿命就能长一点。 想到最后,他眼中只余怅然,笑容倒深了些许。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了手,翻过手来看,不见半点损伤。 他剑眉一挑,往外走去,找那个崔判官,问了心月狐的死期。 得到了答案,心中更为惆怅,不知原来那么近。 崔判官见他这样,张唇欲问,问这看尽人间悲欢,识透离散之苦的他,究竟被困入了怎样的迷局里? 也问这修成万年,原该坚如磐石的百丈金身,因何裂了痕? 终究只给了凝眸一眼,不闻不问,直到他的背影在眼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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