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火车 (第2/7页)
“怎么哭了?” 宫本来得急,身上没有带帕子,他伸手想去帮她擦拭眼角,觉得不妥,又想想自己不能总这么无用,停顿了片刻,拇指轻轻扫在晚玲的眼皮上,既心疼又难过。 “老师,你怎么来…” “不要回奉天。”他拉起她的胳膊,就往候车室外走。 “老师,你做什么?别扯我。”晚玲根本没有想到,宫本老师会来寻她。她另一只手去扒他的胳膊,帮助自己挣脱开他,可也无济于事。书生气的宫本毕竟也是男人,她没有他的力气大。 “你不能走。” “我走不走是我的事,你凭什么管我?”晚玲真觉得宫本老师的出现很是意外。 “凭我是你老师。” “我退学了,你不再是我的老师。放开我!” “跟我回去。” “我不!” 宫本把这辈子的勇气都握在了她的手里,扯着拉着,他失去了穗子,不能再失去他想要的人,他要她,就不能放她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候车室外的天渐成墨兰色。春风渐寒,她被迫着跟随者他的脚步,直到她冷了累了。 “走不动了。”她在后面吼叫。 宫本这才停了下来,放眼望去,竟已走至吴淞江边。 “你的书没读完,为什么要回奉天?” 宫本已然不是从前的宫本,他发泄着对她离去的不满,声调如此强势。 “奉天是我家,我回家你也要管?” 她把箱子放在地上,双手扶在膝上喘着气。 “你不能回去。” 宫本拎起她的行李箱,“你哪儿都不能去。” “老师,你是不是有病。”晚玲着急,算下时间,火车就算延迟了一个小时,如今也快开了。“快把行李箱给我,火车马上就开了。”她急得跳脚去他身上夺她的箱子。 (七十二)逆流的时光 (七十二)逆流的时光 宫本意树决定的事是不能改变的,除却他从前的怯懦,还有顽固,偏执。他身上毕竟流着宫本家男人的血,果敢强势起来,会吓死人。 “啪啦”一声,她的行李箱被他砸在了沥青路面上,里面的衣物散落,书本被晚风吹开,纸呼啦啦响,还有一个牛皮纸包也破了口。 晚玲看到自己所有的东西就被他这样毁掉了,她来到上海,没有寻到爱情,没有完成学业,肚子里还多了个因被不相干的男人用强怀的孩子,她受够了不玩了,要回家居然还被她看作是儒雅有礼的老师欺负了,欺负到她一无所有。 她从眼底飙出泪来,蹲在地上整理她的物品,歇斯底里地吼叫,“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们都欺负我,想我死掉是不是?” 药包破了,中药散落一地,晚玲把当归一片片捡起来,吹掉浮土,丹参,红花… “这是什么药?” 当宫本蹲下身看到红花的时候,他大声吼问她,“你不是怀孕了吗?这红花是什么?” 晚玲不理他,眼里噙着泪继续捡,她自然知道这红花的用处,她不想说,谁也不要告诉,就当这半年来的事没有发生过,迫切地想回到过去。 “孩子是谁的?我问你,孩子是谁的?” 她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变成了哑巴,她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手僵硬在空气中,豆粒大的泪啪嗒啪嗒落在药包上。 “问你呢?他不娶你,你就不要孩子了吗?” 宫本撩开她的手,把药包使劲摔在地上,药物四散得到处都是,晚玲哆嗦着手无从捡起,可她还是要捡,她盯着地上的红花,突然把它捡起送进自己的嘴里,再捡起一朵朵继续往嘴里送,他不让她回家,这孩子也终究不能要。 “你是不是疯了!”宫本说着别人疯,他又何尝不是疯了。他从她手里夺过药,她就再从地上捡起,塞满嘴。 她不只不想要这个孩子,她甚至都不想活了。眼泪簌簌滴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想起来,是从吕游出现在叶宅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的。 有一个男孩曾经对她那么好,是她不懂得珍惜。 “别吃了!” 宫本紧紧抓着她细小的手腕,抓得那么紧,她很疼,皮肤痛,心里痛,走了那么多路,脚也痛,肚子也痛…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睡着了死去了才能解脱。 晚玲闭上了眼,不再想睁开。 “喂…喂…” 宫本将她抱在怀里,她的头向下垂着,如同真的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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