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遗忘的话就一定是死猫 (第3/3页)
克力香。 方涧林突然说:“是你家园园从学校带回来的。” 梅荀如梦方醒,突然意识到酒疯不应该继续发下去,他是时候回家了。他推开方涧林,东歪西倒地走了出去。 十岁是梅荀人生中的第一道分水岭,他原本生活在光亮的明面,自那时起,漂亮的纸糊城堡轰然崩塌,隐藏在暗处的恶龙现出真形。 十五岁也是一道,母亲逝世虽然痛入骨髓,也是一种解脱:母亲加之于他的爱好并不是他的爱好,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秘密终于重见天日,也不必再伪装出母亲喜爱的温顺模样。离开那座塞满了肮脏肉欲和病痛的小洋楼后,他迅速分化成了alpha。 十八岁也是一道,他改变升学计划,来s市上大学。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朋友素未谋面,城市的街景从未寓目,他和许裕园租了一套空房,就好像打开了一张纯白的纸——未来一切都由头开始重新书写。 他们有一段漫长的蜜月期,夜晚读着同一本书入睡,白天穿错恋人的袜子出门,没课的下午抱在沙发上看电影,在暴风雨过后的清晨一起收拾阳台的狼狈。 上大学这几年来,校园生活平淡到乏善可陈,而在那个临时租房里,耳鬓厮磨的时刻却很容易让人想到永恒。 早晨,梅荀醒来时许裕园已经不在了。他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上次合作的导演问他愿不愿意出演他新戏的男四,梅荀没犹豫就拒绝了,另一个是方涧林告诉他人找到了。 文件发到了他邮箱里,梅荀没急着看,先起床给自己做了一顿饭。昨晚做了一夜的梦,幼年时、少年时的记忆翻涌而来,他睡得很不安,醒来后心情就像下过一场潮湿的雨。 吃完饭他才慢吞吞地打开文件,内容不多,他花了半刻钟就看完了。 梅荀一直以为母亲埋身地底后,曹萱和曹雪涛在国外过好日子。就算两人不来往,曹萱应该也能从曹雪涛那里要到一大笔钱,继续在异国他乡当阔小姐。 而文件里写的东西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 六年前养母下葬那一天,曹萱只身一人来到A市火车站,挎包里装着她的身份证、两万现金和几包烟,她买了一张火车票,目的地是随手挑的。 她跳上火车,任由火车把她送到任何地方去。 半夜,曹萱抱着包在车厢角落打瞌睡,有几个男人来抢她的包,她叫了好多声,叫抢钱,叫救命,又叫强奸,可是等列车员来的时候钱还是被抢走了。 从火车站出来,她沿着大街走,走进她看见的第一间饭店里,问老板需不需要一个服务员。老板把她留了下来,半个月后,老板娘给了她一个月的工资,把她赶了出去。 她进过服装厂,当过服务员,当过洗碗工,卖过盗版光碟,最后在一个宵夜档端盘子的时候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带走。再后来她去ktv上班。有一天她半夜起身上厕所,发现下铺吸毒过量死在床上,她的身体突然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天亮时,她背起包跑进火车站,又买了一张火车票。 照片中的女人还不到三十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七八岁,眼神疲倦,眼角和嘴角都显出老态,跟梅荀记忆里的姐姐没有太多相似之处。 梅荀照着那个电话拨过去,对面喂了一声,他说他是梅荀,她说哦。他说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她说你问。他问曹雪涛从什么时候开始强奸你。她说她记不清了,有可能是十岁,或者十一岁。 梅荀第一次在后花园撞见他们的时候,曹萱已经十八岁了,带回过家里偷情的男朋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梅荀以为曹萱的男人多一个不算多,多一个养父算不上什么。 浪荡轻浮、会和任何男人的上床的是曹萱,从十岁、十一岁开始被强奸,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的也是曹萱。 但是梅荀以前从来不去想这些,肮脏的东西他多看一眼都嫌脏眼睛,多想一下都会反胃,他只会想:她头脑简单,为人轻浮,无可救药,和老淫棍天生一对,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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