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男莲花妖的暗恋史 (第4/4页)
缠着乱作一团,一只手臂环着阿舒的腰,一只向后撑着,不然就要掉下去了。 又柔又滑的头发在阿舒指尖滑动,她像是捧了一线凉月光,在珍而重之地为他加温为他染上绯色。 “若是你不嫌弃,就留在我家如何?” “怎么会嫌弃?这里很好,我很喜欢。”就算是别处有华屋美衣,于我也没有半分用处。 “我说的是那个意思,你知道吗?”阿舒急忙补充到。 望夏伸出一指堵在阿舒唇上,说:“我知道的,我愿意。” 阿舒曾经想过,她和书生一起长大,书生为人谦和友善,又是这里读书最好的人。父母小时拿他俩打趣,她也对他有些好感,所以阿舒以为以后会嫁给书生。 但现在她才明白,好感和爱慕全然是两回事,就好比尝过珍馐佳肴,粗茶淡饭就是过眼云烟。 父母只有阿舒一个女儿,不忍心将她嫁人,早就起了招赘的心思,望夏长得好,为人低调,关键和女儿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他们也没有反对的理由,最终欣然接受。 三月后,书生的死讯传回家乡,阿舒带着一捧鲜花祭奠,往事随风散去,握着望夏的手,她脑海里对书生只剩下朋友的情谊。 然好景不长,成婚两年,阿舒父母相继去世,她好像一下子就枯萎了,饭用得一日少过一日,时常看着檐上的鸽子发呆。 “阿舒,你还有我。”望夏抱着她,闷闷地说。 阿舒的手虚虚搭在他胳膊上,回:“那不一样。” 这样沉郁的日子过了不久,一天,阿舒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画了时兴的妆,坐在床边同望夏说话,“谢谢你,陪了我许久。” “怎么忽然说这见外的话,我们夫妻说什么谢不谢的。” “我十岁时死了兄长,十八岁死了朋友,二十岁死了父母,想来这一辈子就是要孤独终老的。” 望夏说:“你说什么傻话,你还有我。” 阿舒笑着摇了摇头,“我昨晚做了个梦,上两辈子乃至之前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她朝天叹了口气,“这是我的劫,破不了的,但我不能害了你。” “你做什么了?”望夏意识到阿舒的反常,紧握着她,问道。 手指点在他的眉心,阿舒描绘着爱人的轮廓,“如果有缘我们会再见的,你一定要活的久一点。” 神女的魂魄脱离肉体凡胎,远离无边苦海。望夏抱着了无生气的阿舒,心里好似战车碾过,嘴上哭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太渺小了,改不了命数,替不了天劫,更留不下爱慕的神女,一切欢愉都似镜花水月一场,转瞬即空。 他又回到了那片湖,沉在最底的泥里,附近的妖精怎么喊他,他都不应声。小柳又在讲那些风尘女子和书生的故事,讲了三百年了也不嫌烦。 高中状元的男人是不会回来迎娶花魁的,就像他,低在尘埃里的妖精,怎么配得上高高在上的神女,玄烛肯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望夏想。 长烟一空,皓月千里,细碎的铃铛声由远及近而来,玄烛在望夏生长的地方站定,伸出手来,问道:“你要不要和我回月亮上去?”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三百年前一时意动的那口气,如今已经化成长长的红线,将他们俩拴在一起。 湖底传来咕嘟咕嘟的气泡声,片刻后,望夏像只海面上跃起的海豚似的,破开浮光跃金的湖面,他的周身氤氲着纱帐似的水雾,在月亮下闪着银光。 他从下至上跳到了玄烛怀里,只有亲手触到他,才能发觉他真的什么都没穿。 “原来是长在水里的,难怪那么能流水,眼睛里要流,嘴里也要流。”玄烛噙着笑意揶揄他,他梗起脖子顶嘴,“你……你变了,从前可不会说这些荤话。” “这也能算荤话?那你以后可有得要受。” 望夏搂着她高兴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怎么过了这么久你才来找我?是不是忘了?” 玄烛摸摸他湿漉漉的头发,心虚地解释,“怎么会,是事情太多一时脱不开身,一结束我就来找你了。”其实是结结实实地回自己的床上睡了几天才来找他的。 “月亮里什么都没有的,又暗又冷,你愿意去吗?” “我是热的,你是亮的,有什么不愿意?”望夏虔诚地仰视着她,“在我眼里,你一直都闪闪发光。” 后来,琼楼旁挖了一个莲池,望夏本体被安置在那里,至于他日后如何清香扑鼻、娇艳欲滴那就只有玄烛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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