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 (第1/3页)
荣华宫,荣华宫。 笼中鸟飞走了,投下了一片阴影。 他便是这影子中诞生出来的幽灵。 幽灵是不该存于世的,没有被赐予名字,就连降临也不曾被任何人期待。 自有记忆起,他和奶娘便被困在这座逐渐腐败的囚笼,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只是每日来送餐的哑巴宫女。 好在奶娘待他如己出,在她离世前,他度过了一段还算温馨的日子。 奶娘临终前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当今圣上,他们被囚于此处,是因为他是罪人之子。 年幼的他默默的把她埋在后院,磕了三个头。 “请问,这里是哪里?” 形影相吊,游荡的心无处安放。 而误入禁地的那人像是落入凡间的神明,因他而来的万千光华洒落在这绝望滋生的温床。 “这里是禁地,荣华宫。” “我是三皇子单霖御,阁下是?” 三皇子,单霖御。 皇兄。 如果不是生来就被打上烙印,自己是不是也能和他一样发着光? 卑微的他抬头仰望,树抽出枝条,缠住他的躯壳,蒙上他的双眼,汲取他所剩无几的求生欲。 心底是翻涌的浪,唇齿间是萦绕的雾。 将“如果”拒之门外,他且当作窥见了自己的另一个可能性,余生若将仰仗这片刻的幻想而活,那该多么无望。 手腕却被抓住,他挣脱不得:“我不知道。” 然后,他从这位皇兄那里收到了第一个名字:“我叫你阿曛可好?” 停滞的钟开始走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他们的相遇是生命中的阴差阳错,也是宿命开的小小玩笑。 此后,这位皇兄时不时会来跟他说上几句话,讲一些皇宫内外的事,或是给他捎上几件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在皇兄的关照下,他开始变得活泼起来。 尽管他刻意的隐瞒了自己的皇子身份,但单霖御仍坚持以兄弟相称,他觉得有些好笑,可能这就是血缘关系在作祟吧。 寒夜中就想靠近唯一的热源,体内奔腾的血液也本能的渴求和自己同源的另一个个体。他越来越依赖单霖御,可他造访这里的次数却逐渐减少。 爱是一种会令人上瘾的毒药,越是沉溺其中,越是无法自拔。第一个打开他心扉,给予他温暖的是皇兄,他是他握不住也放不下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于皇兄来说,自己的存在是一个麻烦,或许自己消失了才是最好的。他心下焦虑,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好在一切都是他想太多,一日,皇兄突然告诉他,他成为了太子。 他想,如果这位强大又温柔的皇兄不能当太子,恐怕全天下也没人有这个资格了:“恭喜你呀,霖御哥哥,不,是太子殿下!你一定可以成为很优秀的皇帝!” “可是我不想当皇帝,我所追寻的,只是安宁的生活。” “你可是太子呀,我还等着你登基后把我放出去呢。” 囚笼所赋予他的,还有不谙世事的天真,他怎会知道皇宫里的血腥风雨?单霖御掐了掐他的脸:“这么一说,当皇帝好像也不赖,至少可以救你出去。” “我不是小孩子了!”他气鼓鼓的拍掉他的手,“等你登基了,我就要远远的离开这里,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然后和未来的爱人厮守一生。” 缺失生执念。 他固执的相信绝对的永远,固执的相信自己必须依靠它才能存活。 他笑嘻嘻的说:“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单霖御也笑了起来,似是想到什么,他正色道:“对了,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太傅那里上课?我平日教授于你的不过皮毛,如今你已是舞勺之年,应当接受系统的学习。” 惊心胆战的走出荣华宫,他想象自己被暗卫射杀,或者被突然出现的守卫抓回去。 可是这些都没有发生。 没有人,是的,没有人阻拦他,他就这样踩在荣华宫外的土地。 “起初我就觉得奇怪,你说这里是禁地,可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守卫。” 看到皇兄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愣住了:“可……可是奶娘是这么说的啊?因为我的母亲是罪人所以……” “这个问题,估计只有父皇会知道吧,但是去问他肯定是不切实际的。”单霖御向他招了招手,“我们走吧。” 跟在皇兄后面走进书房时,他总感觉太傅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萧太傅,这是我的新书童。”单霖御将他护在身后,“他叫阿曛。” “阿曛,你有双很漂亮的眼睛。” 太傅吐出这句有些轻佻的称赞后,他有些不好意思,胡乱应了一声便低头研着墨,然后悄悄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太傅。 与年龄不符的是,这位太傅的学识相当渊博,枯燥的知识也能讲的生动有趣。 他听得入迷,一时没控制住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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