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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是初一早上煮的。霍敬识把冯云笙夹过来的头福挡开了,说:“作弊没意思,谁吃着算谁的。”结果他自己夹的仍是一口就吃到了福。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每一个都有福。 “福气就该人人有份。”冯云笙笑着说。 “你也有?”霍敬识看他一眼。 “有。” 能再见到少爷还不是福气吗?冯云笙过去还不觉得,总以为主心骨可以随便是谁,只要本事够大,肯让他靠一靠。而如今的霍敬识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需要做,只看着,他就心里踏实。 ——少爷永远是少爷;少爷永远只有一个。 第七章 整个春节,霍敬识一句也没有问过冯云笙当年到底在急什么,那样等不得。事过境迁的解释总要千篇一律地镀上一层无可奈何——陈词滥调,毫不新鲜。千般苦万般难,好像全世界的委屈都叫他一人受了;谁不知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苦衷。 然而气撒过了,也就翻篇儿了。霍敬识可以原谅冯云笙。原谅并不难,不过是接受事实:接受冯云笙曾“背叛”过他;接受他曾对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好过;接受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如今想要长点心肺。人终究无法和已经发生的事实抗争;非要不自量力,人会过不下去。而霍敬识之所以是霍敬识,正因为无论多么怀念过去,他总会逼着自己朝前看。 年后冯云笙再来登门说想见见少爷,霍敬识不再对他冷言冷面。两个人就像多年不见的旧相识,偶尔碰上一面叙叙旧,叙一叙这个新时代里他们身边的人都不能明白的旧。 关于撕破脸以后的那段经历,霍敬识从未细说,冯云笙是在他偶尔的只言片语中一点一点理顺的。少东家到底是少东家,一场变故并没有令他一蹶不振。不知是和什么较劲,他白手起家从事的仍是曾经最不愿意接手的食肆生意。从一家面馆干起,不到两年就开了饭庄。以霍敬识的能耐,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问题。这正是旧时代的优势:只要人还在,机会永远有。对于霍敬识,迈进新时代是另一场“人生变故”。 冯云笙问他为什么不继续开饭庄,倒跑去橡胶厂吃上公家饭了?他一个眼神斜过去,意思你这个脑子这么多年真是毫无长进,就会盯着眼前那一亩三分地,多迈一步你也看不见。 “大势所趋,早晚什么都不再归个人,早放手早适应。” 冯云笙皱皱眉头,一脸惆怅地小声嘀咕:“真就不能再回去了嘛……” “你还没伺候够人怎么着?”霍敬识说,“如今翻身做主人,不比过去低三下四让人差使好?” 冯云笙立刻摇头,仿佛是想也没想,又仿佛是想过太多遍,说:“我不想当家做主。少爷你信不信,这世上有的人一辈子就是听喝儿伺候人的命。你真让他自己做自己的主,他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他心里没底。” 这是三月中旬一个礼拜天,冯云笙正登梯爬高地给霍敬识家擦玻璃,这一大串落后话起码有一半随着春风飘去窗外了。 霍敬识无奈道:“你还是嘴上有点儿把门儿的吧,这话给谁听见都不好。” “我也就跟你说。” “跟我也别说。” 楼下这时正疯跑着一群嬉笑打闹的孩子,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霍敬识从窗边走开。冯云笙以为他不高兴了,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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