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繁花 (第1/2页)
万国饭店,于会长的局。梅班主也去,沈乔方不爱这种“上流社会”的席面,从古至今,戏子都上不了台面,却总是出现在各种台面。 “去吧乔方,算是帮我一个忙。”梅先生和沈乔方在后台,他身着一件梅菜色的长衫,他是个念旧的人,这长衫是他夫人生前亲手做的,梅先生至今舍不得扔掉。那一年梅先生送夫人的灵柩返乡,走的时候送了一个死人,回去的时候带了一个活人:一个活生生的摇钱树。春来秋去,夏暑冬寒,沈乔方吃得苦,跟着梅先生在上海滩唱出了一堆金灿灿的元宝地。沈乔方向来是感恩的人,梅先生带他来了上海,出钱供养他些许年,又四处奔走,使了银钱,才是他沈乔方有了今天:为了这份恩情,他沈乔方总是欠着梅先生三分薄面。 “先生不必多言,我同你去便是。”沈乔方扯了扯大褂的衣领,立领勒得他有些难受。折扇被他扯开来,哗啦啦的扇气风来。他的妆面还没有完全卸掉,头发被桌面上的小碳炉火烧的旺,把沈乔方的脸烤的红扑扑的。梅先生提他端下炉上烧开水的铜壶——日本货,很漂亮——往沈乔方精致小巧的白瓷茶壶里掺满了水。 “乔方,你也不要嫌我话多,我也是真心为你打算为你好。这么些年,我把你养到大看着你从成了腕儿,也出了唱片,这心里自然是替你高兴的——况且你还替我挣了那么些个钱。可是你也不能同那些拿枪杆子的作对啊,你说咱们,为了躲张司令从北京逃来上海。可你也知道,这沪上也不是什么太平清净之地,若是再有人瞧上了你,咱们又躲?还能躲去哪儿啊,乔方啊,你听我一句劝,给男人做小的,不丢人。” 沈乔方的掀开盖子,壶里的胖大海泡的又大又肿,就像是梅先生。软烂得不值一提,他没有讲话,提起壶来猛灌了一口,坚决地回到:“先生无需多言,我沈乔方活着一日,宁愿码头做苦力领日薪,又或是城隍庙墙根下煤灰一把糊脏了脸要饭吃,也不会主动去给一个男人做小,平白让世人看我沈乔方的笑话。” 说完此话,沈乔方摆了摆衣袖,一头钻进了屏风后更衣。梅先生想要再劝劝他,沈乔方却在他的翡翠屏风后自顾自吊起了嗓子。他听见梅先生长叹了一口气,将手背在身后,边摇头边出了后台去。沈乔方自顾自笑了:梅先生的话有什么不对吗?没有。相反的,梅先生的话说的句句在理,处处也是为他考虑。早些年在北京,有人拿枪顶着沈乔方的脑袋让他出唱片,他沈乔方二话没说的从了。再后来,也有人拿枪杆子顶着沈乔方的后腰,逼迫他进去胭脂胡同的小合院。沈乔方也是二话不说,奔着人家院门口的石狮子一头撞了上去,险些没了命。梅先生可怜他,戏班子不要了带他从北京城里连夜逃了出来,养好了伤再来了上海另起炉灶。凭着这个,他沈乔方又欠梅先生半条命的恩情。但是梅先生说的话,他沈乔方是万万不能答应。人活着,要一张脸皮,沈乔反绝不肯稀里糊涂的跟人进了深宅大院。 “沈乔方?” 沈乔方换上了一身哑白色的云锦面的大褂,手里还在拧着脖子前的最后两颗盘扣。等他从屏风后绕出来时,愣了一愣,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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