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上梁山_夜话交心情义生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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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话交心情义生 (第2/2页)

紫的鞭痕。鞭声一响,就会听到叔叔发出一声哭嚎,然后衙役会等一小会儿再接着打,这段时间里,就一直能听见叔叔在低声地啜泣。藤条是从臀尖一路责打至大腿根,十来下就能打完一轮,然后又要从头开始,鞭痕上叠着鞭痕,我光是看着都觉得屁股上开始疼了。可是,叔叔他只能强忍着……要是像有些小孩子那样,因为屁股疼得受不住了,就从刑台上滑下来,县令会宣布所有的惩罚重新开始的!叔叔他……屁股一定被打得很疼吧。有时候惩罚已经结束了,衙役拉着他到大堂外面跪着,让他把挨完打的屁股撅起来给外面的所有人看的时候,他还是疼得直哭……

    “后来打屁股的惩罚越来越重,叔叔不想让我看到,就会自己去衙门领罚,等到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屁股开花了。可是就算没有我在一旁看着他受惩罚,每次叔叔在衙门被打屁股的时候,都会有好多人来看。衙门大堂外面的院子里都站满了人……”小男孩说得脸都羞红了,“被那么多人看着打光屁股,一定羞耻极了。而且,叔叔从衙门回来的时候,屁股一定会肿得穿不上裤子,那些衙役就偏要把叔叔穿的外衫的后摆撩起来系在腰上,让他一路都光着屁股走回来……虽然叔叔总是说,是他自己做了错事,所以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光屁股,可,可是……呜哇——”小男孩扑在卢匡义的怀里哭了起来,“我知道这其实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来到这里,衙门就不会来收什么田税,叔叔也就不会因为交不出来,而被打屁股了……”

    卢匡义心疼地轻拍着小男孩的背,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衙门的人不好。”他知道小男孩说的是“均田税”,这原本是取之于富、用之于贫,取之丰年、用之灾年的“衡平税”,可是近年来朝廷不断增收税赋,这“均田税”反而成了各地官府敛财的工具,成了家家户户的沉重负担。正因为均田税是依照各家人数收取,小男孩的到来就意味着税赋增加了一倍,这才导致了一连串的悲剧。

    小男孩望着卢匡义手臂上的伤,心怀愧疚地说道:“每次看到身边的人,因为我的缘故而受伤……我真的好难过……”

    “我听人说,叔叔明明可以让我代替他去衙门挨打屁股,可是他为了保护我,所以宁愿自己受罚。你知道吗,那些大户人家,如果惹上了官司,会找替罪童子代替本人去受笞刑。县上黄老爷家的儿子,骑马踩坏了庄稼,就是找了替罪童子上衙门挨板子。”

    卢匡义当然知道这些事,不仅是地方豪绅,就连朝中大臣之间也盛行此等风气。有权势者会从贫苦百姓家里买下他们的儿子,收为养子好生照顾,为的只是有朝一日,自己因罪获刑之时,可以让他代替自己,去承受羞痛至极的笞臀刑责。此风气盛行已久,却不是所有贫苦人家都舍得自己的儿子,于是便催生出拐卖的行当。就连岭阳府境内也发生过好几次。

    卢匡义深深地同情小男孩的遭遇,他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眼看着自己的叔叔被人当众痛打光屁股,乃至不堪重责,染病离世,着实令人心疼。

    过了一会儿,小男孩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焦急地问道:“糟了,我们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马也没了,会不会……来不及在你交差的期限之前,赶到岭阳府啊?”小男孩小心翼翼地问:“要是超期了……你会不会,也要被打屁股啊?”

    卢匡义被问得有点脸红,搪塞道:“净想些没用的,你倒不如想想咱们晚上吃什么。”

    小男孩仍绕不过那个话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超期,是不是就和迟到一样?我上学堂迟到的时候,教书先生也会用戒尺打我屁股的。”

    “好了,”卢匡义急着结束这个话题,他站起身来,披上衣服,转头对小男孩叮嘱道:“你就待在这里不许出去,乖乖等我回来,否则你的晚饭就不是吃野味,而是吃板子了。”

    凭着过人的武艺,卢匡义没费太多功夫就打到了山鸡和野兔。撒上随身带着的岩盐做成了烤野味,二人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夜色笼罩,万籁俱寂,唯有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沉重的眼皮。经过这一天的患难与共,小男孩似乎对卢匡义愈发亲近了些。睡觉的时候也不拘束,光着屁股躺在他的怀里,梦里仍如同撒娇一般,将尚留有一丝红肿的小屁股拱到他手边,似乎是要他再多揉一揉。

    “超期……是不是就和迟到是一样的?”

    “要是超期了,你会不会,也要被打屁股啊?”

    小男孩的话让卢匡义心中涌起无数回忆。他虽不想承认,可实际上,打屁股这件事已经伴随了他二十多年。如今他虽已近而立之年,却依然对二十多年前,一次因为迟到而被打屁股的惨痛教训,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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