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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讲话一直有点缺乏逻辑,而且我有酗酒的毛病,大部分时候不太清醒。所以我经常要为自己总结一下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布彻尔是个好孩子; 他的喜好有点怪,但也还在接受范围内; 他四年前就想去世博会。 想到这里,我突然大彻大悟了——布彻尔一定是在埋怨我,所以才想出这个馊主意来狠狠吓我一跳。说到底,这都是因为他太想去世博会而我看上去不想让他去。 没错,事情肯定就是这样。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真的看上自己的老爹?这是不可能的,布彻尔又不是那种变态。 虽然他真的把我吓了一跳,但我还是决定原谅他这一回,再给他一个惊喜。我走向布彻尔的房间,本想敲敲门,却发现他的房门虚掩着。 可怜鬼,他一定一直在等我猜他的心事。 推开门的时候,布彻尔正在写作业,他明明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转过头来,这更加坚定了我认为他在闹别扭的想法。我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给他捏捏肩膀,布彻尔愣了一下,很惊讶又有点迟疑似的:“……爸爸?” “咱们再谈谈吧。”我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对不起,爸爸。” “你别道歉,是我该跟你道歉。” 布彻尔停下笔。 我接着问:“你想去世博会吗?” “跟你一起?”他反问我。 “不一定。你也可以跟同学一起去,我给你门票钱……” 布彻尔想了一下说:“你陪我去吧。” 这让我有点为难。我很没兴趣,而且不想多买一张票。但是看着布彻尔期待的表情,感觉很难开口说“不”。 所以我说:“那得过一段时间。最近药店的生意很好,正好你也有考试,对吧。我向你保证,世博会结束之前我们一定去一次。” “真的?” “真的。” 布彻尔突然推开椅子站起来抱住我。 有一点我忘了提,布彻尔是个很缺乏耐性的家伙,也许青春期的男孩总是这样的。他根本没问我(至少也该问:“我能抱抱你吗爸爸?”才对吧),他就是这样把我紧紧揽在怀里,手臂圈住我的腰,好像要把我们俩揉成一块儿似的,把我给勒痛了。 哎呀,哎呀,布茨!我说。 其实我感觉——只是单纯通过观察别人的家庭,感觉布彻尔这么大了,不该像现在这样跟我如此亲密。但是,唉,如果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抱,还能抱谁? 我一句轻飘飘的承诺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接下来的半天里,布彻尔一直保持着好心情。他主动替我跑了两趟腿,一次去超市买了黄油和啤酒,一次到邮局投了信。 晚餐的时候,他难得没有拦着我喝酒,还主动说了很多学校里的事,比如他看见瑞雯和安娜在女厕所里接吻;杰弗里因为身上有屠宰场的味道被同学排挤;水池里漂着不知道谁的书包…… “你是一个观察家,”我打断他说,“不过还是跟我说说你自己吧,你怎么样?” “你呢,你怎么样?”布彻尔反问我。 我很好啊,我说。但布彻尔的脸在我的视线里模糊起来。我说,我吃饱了。嗯,你洗碗吧?…… 地板莫名开始扭动起来,害我没办法走出直线。突然一个重心不稳,我担心我要摔跤了,但预料之中脸着地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这太奇怪了,我明明是往地上倒,最后却倒进了布彻尔的怀里。 他问:“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爸爸?” 我能是什么样子? 我自信地说:“你爹的样子。” 我挂在布彻尔身上,指挥他把我运到沙发上,举着一个字也看不清楚的报纸看了将近半个钟头,终于等到布彻尔刚好走过来,我大声宣布:“我要洗澡去了!” 布彻尔告诉我水还没有烧呢。 我不管,我就要待在浴缸里,因为鱼就应该待在水池里。 你是鱼吗? 我不是吗? 总之布彻尔确实又把我弄进浴缸了。我很喜欢这个浴缸,之前提到过吗?是今年圣诞节新换的,可以塞两个人。新浴缸送来的第一天我问布彻尔要不要一起洗澡,他说:“不。”坚定的语气真是伤我的心。这样的布彻尔怎么可能……干嘛来着?他很好,一直都很好,可能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总体来说瑕不掩瑜。 我的布彻尔,我的骄傲和我的未来,他好得超出了我的预期,从一开始我并没有对他抱有很大的期待,他只需要呼吸,呼吸——给我活人的感觉。补全你妈妈的空缺。我说过,布茨,怕黑的时候可以睡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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