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真的挺拽的 (第2/2页)
我哥说不定要回来。”王小二捡起一块橘粉色的贝壳放在太阳下盯着看了看,用力振臂扔回海里。他说自己有个当兵的大哥,不是正规的那种。煌国军自从战败后便偃旗息鼓,成了一支“巡逻队”。恰好大哥前阵子刚入队上沙场打仗去,后脚他就在海边捡到了向湮。虽然王小二没明说,但向湮可靠又强壮,正好替代了大哥的位置。 刚才路过一群正在收网的渔民时,他听他们说民兵又被打得屁滚尿流,光是死了人,也不见他们有什么作为。 “我哥可不一样,他会有一番大作为的。”王小二捡起一块海螺放进箩筐,垂着脑袋说,“他是不一样的。” 向湮心不在焉地点头:“那我去打鱼。” “行,一会儿老地方见。”王小二挥挥手。 向湮很快就打满了一整筐的鱼,王小二会在赶集回来后把它们切开,晾在屋前的架子上,只要天气好,暴晒个一两天就能做成鱼干。做完交代给他的活儿,向湮将箩筐藏在礁石后,直奔目的地。 王小二说自己捡到向湮时,向湮身无一物,他是不信的。几天搜查下来,他果然在那片礁石的缝隙中找到了线索。黄白色的玻璃瓶身已经碎了大半年,标签也被海水浸泡得看不出字来。但要说是恰好漂流到这儿,和他这句身体没有关系,有些过于巧了。 他端着那只玻璃瓶仔细端详,终于在瓶盖下发现了一行小字:江南制药局。这家药厂历史悠久,最早只是家中医铺子,后来被黑月会接下手来才逐渐发展壮大。 要说起来的话,他和这药厂子还有点渊源。单月笙一天一盒烟,有阵子老咳嗽,让他吃帝国产的药片,他嫌没味道不肯吃。结果就是咳嗽愈发严重了,三更半夜老是咳醒,一阵阵像是要把肺都给呕出来。向湮在一片黑暗中扶着他的背,心神不宁。 后来一次偶然让他撞进这家药厂子,糊里糊涂地买了两瓶止咳糖浆回去。单月笙对这糖浆是出奇的喜欢,第二天就派人去把药厂子的老板“请”了回来。向湮还记得当时老板满面死灰地跪在祠堂里,听人命令他以后多做几种糖浆口味时,脸上的一丝空白。 那之后,尽管咳嗽已经治得差不多了,单月笙还总是叫他去熬点糖浆。他通常一边翻着书,一边张嘴含住向湮递过去的勺子,一侧的脸颊微微鼓起,柔和了脸上的锐气。嫣红的舌头探出唇缝,勾着勺子舔了舔,也将向湮的心给舔了去。 向湮后来偷偷尝了那糖浆的味道,和单月笙的嘴一样甜。 海浪没过他的脚腕,冰冷的刺痛感将他的神志拉扯回来。向湮有些绝望地将手背贴在滚烫的面颊上。时至今日,有关单月笙的一切仍像一张揭不去的贴纸黏在心上。他的笑、他的惩罚、他的吻,粘稠而又顽固,已经是根深蒂固的烙印。 向湮摇头不再去想,将瓶子藏进口袋里。这具身体应该是死过一回,不然也轮不着他鸠占鹊巢。而这药瓶里装的可能就是这身体亡命前服用的药物。这样看来,如果这身体原本就有什么他暂未发现的疾病,靠药物维持身体健康,不早日去弄清楚这是什么药,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次性命也可能付之东流。 他默默将拜访江南制药厂的预定拉上日程。 劳动人民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睁眼就是干活儿,到了晚上脑袋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向湮很久没体会这种滋味儿了,反倒觉得新鲜。 眨眼间两天过去,向湮和王小二赶集回来时,港口那块儿稀疏地围了几个人。向湮觉得奇怪,以往渔民们都是自顾自的。他眯起眼睛,瞧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影缓缓靠近。 只听“咚”的一声,箩筐落地,王小二已经窜了出去。他大喊着“哥”,两条腿像陀螺似的转得飞快。 向湮慢悠悠地跟上去,渔民阴森森的声音传入耳中:“早点儿死外面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惹这种麻烦。” 向湮听得直蹙眉,却也没说什么。他看到那些套着制服的青年们一瘸一拐地踩在沙滩上,有缺胳膊少腿的,还有在神神叨叨地嘟囔着什么的。纱布绕在脑袋上,被血水染得乌黑,还有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被海风吹得龟裂。 王小二正挂在一个青年脖子上,小脚丫子啪嗒啪嗒地扑腾得欢快。青年比起其他人,看着还算有些活力。他无奈地把王小二放在地上,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别闹,哥腿还没好呢受不住你。” 王小二兴奋极了:“哥,快回家放个东西咱就去看妈吧!她可想你了,老跟我念叨你啥时候回来,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哈哈,行。”青年笑得爽朗,他瞥见向湮正朝自己走来,顿时警惕起来,将王小二挡在身后。 王小二察觉到他的反应,连忙解释:“哥,这是项洋,最近住咱家帮我干活儿呢,是好人!” 可青年像是没听到似的,仍紧张地盯着向湮:“你是谁?我怎么没在这片儿见过你?” 向湮疑惑地望向王小二,后者扯了扯青年的袖子,他才如梦初醒般回头:“你说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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