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另有所爱 (第2/2页)
文学艺术的内心真复杂。先睡觉吧,等你病好了再想。” 梅荀张开手臂,方涧林会意,俯身抱了他一下。 关灯躺下来以后,方涧林突然说:“小桃前段时间谈新男友了。” 梅荀在失去意识的边缘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去抓床头的手机,方涧林说:“不用看,她所有账号都屏蔽了咱俩,是别人告诉我的。” 方涧林和陶桃分分合合三四年,感情纠纷能拍八季意难忘了。梅荀是这场悲欢恩怨最直接的见证人,他问方涧林:“你有什么感想?” “没有感想,祝她幸福咯。” “你爱她吗?” “我跟她谈的时候,她一有什么就跑到我妈面前告状,我也很受不了。”方涧林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天花板说,“其实我跟她做朋友更快乐,做情人就很多架来吵。” 方涧林说出“做朋友好过做情人”的话,是完全真心的。梅荀一直知道,方涧林会热烈又真挚地去爱人,但他从不会处心积虑、计较得失,他对爱人也没什么占有欲——因为他稳占优势,轻易可以得到下一个。 他的慷慨爱意和冷漠无情完全是一体的,要从这种人身上寻求独一份的爱,根本不可能。如果不是独一份的,梅荀也不稀罕。或许,友情就是他们之间的最优解了。 梅荀很少做梦,今晚却罕见地梦见往事。 方涧林十五岁那一年的暑假,偷摸着开车带小姑娘出去玩,不小心把车开进了河里。虽然人没出事,家人还是大怒,把他关到乡下的别墅过一个月。 方涧林忽悠梅荀去陪他。两人在山里没朋友,没有任何电子产品可以玩,也没钱——有钱也没处花。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精力旺盛出奇,连人工湖上的废弃小木舟也要玩。 两人常常躺在小舟上看书,肩膀挨着,大半天不说话,耳畔只有翻书声和鸟叫。梅荀有些畏光,仰躺着,眯起眼睛,举起书来看。方涧林趴着,把书垫在下巴下面看,他对严肃文学兴趣不大,读不了几页就不耐烦,手伸进湖里去玩水。 梅荀也放下书,说水枕能令山俯仰,风船解与月裴回。方涧林没听明白,让他再说一遍,梅荀说你文盲,两人就扭打起来。 后来方涧林从山民手里买了鸟枪,骑车到山里去抓鸟。放了很多空枪,鸟没抓到,天却突然黑下来。乌云罩住了整片山,马上有一场狂风暴雨,两人什么都顾不上了,跳上自行车就回家。 到了这个节骨眼,他们还是要争谁能第一个到家。山路狭窄崎岖,两人的车把头碰来撞去,差点一起摔进山沟里。 两辆自行车一起冲进了院子的大门,直到自行车轮子擦到门前的台阶,他们才跳下车,把自行车往后摔在雨里。 他们什么都要争,争第一个用洗手间,争第一个上楼洗澡,争晚上吃什么菜。每次方涧林输了,他就会说:“小荀,哥哥在让你。” 方涧林比梅荀大两岁,梅荀从小就喊他哥,喊了十多年,到了青春期突然别扭起来,再也不喊了,改成直呼其名。 梅荀曾天真地以为,当他长大以后,两人之间的差距就能消弭——就像他小时候比方涧林矮大半个头,长大后彼此可以平视。 后来梅荀才知道,随着年岁增长,距离只会越拉越远。那片独属于他们两人的乐土已经消逝了,后来不论梅荀怎么缅怀,他们都无法再回到多年前的夏天,也无法再次达到童年时的亲密。 梅荀醒来以后就退烧了。今天和昨天一样是个大晴天,窗外晴空万里,他躺在床上,突然感到一切都结束了,心里空落落的,伤心得几欲流泪。 方涧林从卫生间出来,笑话他道:“你生个病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梅荀摇了摇头,方涧林背上书包就出门上学:“我去上课啦!有事打我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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