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浮现 (第2/2页)
骨头把薄薄的肌肤撑起一个明显的弧度,再往上是腺体的位置,梅荀喜欢把手掌覆上去,轻轻发力捏他的脖子。许裕园在他的掌心下挣扎时,梅荀总是格外兴奋。 梅荀还想到许裕园背上的三颗浅痣,一颗长在肩胛骨上,两颗长在右后肋骨,梅荀总是不厌其烦地亲吻它们,许裕园趴在床单上喘息,从来不知道梅荀在亲什么。 每个工作日,许裕园都六点钟起床,轻手轻脚地掀开蚊帐下床洗漱,赶首班车去上学——那时候梅荀睡得正熟,距离起床时间还有两个钟。 许裕园一天三顿都在学校吃,直到晚上十点,学校图书馆闭馆了,他才坐公交回家。梅荀出门夜跑结束,正好去公交站接他。他们总是忍着,走到路灯坏掉的小径才开始接吻。不知名的鸟儿在黑乎乎的草丛里叫,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接吻,有时候吻到一半两人都禁不住傻笑出来。 许裕园长年累月坚持这种作息——梅荀认为极端枯燥、难以忍受。你应该放轻松一点,梅荀对他说。梅荀相信,就算许裕园懒散一些,也能拿到同样的好成绩。可是许裕园说:“我不去学校,我也没有别的事干。” 梅荀很想让许裕园理解:你把我带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每天早出晚归,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这样不公平。——梅荀从未把这些话说出口。他心有不满的时候,总是找更体面的理由来发火。 许裕园花钱很节俭,只有一笔大得和他的消费水平不符的开支,那就是回家探亲的路费。他和家人在感情上谈不上亲密,连通电话都很少,可是他每个月——最长的一次是两个月——都会回家探望在疗养院里奄奄一息的外婆。 他每个月都给母亲和妹妹们带礼物。他和她们见面的时候很冷淡,回来却喋喋不休地谈论她们。他说起“我的妈妈”,“我的妹妹”时的口气太亲热了,梅荀或多或少有些吃醋,嘲笑他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如此渴望母爱是很变态的。 许裕园很错愕,几乎是立刻就哭出来了,他坐在厨房旁边的小桌子上无声饮泣,不断地用格子毛巾擦眼泪——他一旦开始哭,就没完没了。梅荀视若无睹,一整个晚上都抱着笔记本电脑写剧本,他咬文嚼字,切割着语言,好不容易写出来一大段,又删掉了更多。他一个字也没有安慰许裕园。事后他们冷战了整整三天,打破了他们同居以来的冷战时长记录。 梅荀想过要对许裕园好一点,可是每当他看见许裕园流露出那种畏缩懦弱的表情,他就无法自控。“不是我的错,”梅荀想,“有些时候,他的模样就像自愿挨一巴掌,就像在求别人去欺负他一样。”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和许裕园有关的一切塞满了梅荀的脑袋。这让梅荀意识到,他从来没有认真构想过和方涧林在一起的生活。他只是偶尔会想,在某一个平行时空里,自己推开这扇门以后,会不会看到他少年时梦想的那个人。 他知道方涧林轻浮、顽劣,可是他根本不在乎。他一想到自己因为优柔寡断而错过了一切,他就痛苦至极,活像有人用针筒往他的心脏注射空气——这种强烈而短暂的痛苦每次发作过后,梅荀就能获得长时间的平静。可是这种痛苦从不真正消逝,它潜伏在生活的阴影中张牙舞爪,伺机而动。 门响了,许裕园看见梅荀提着购物袋大步走进来。他脸色发青,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像是刚从湖底爬起来的溺水之人。 “是不是中暑了?”许裕园去厨房倒了一杯盐水递给他。他靠近梅荀,把鼻尖贴近他的脸颊嗅闻。梅荀早晨没有刮胡子,刚冒出来青胡茬扎得许裕园生疼,许裕园在他身上闻到了陌生的omega信息素。 是烧烤摊的味道。许裕园的嗅觉非常敏锐,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确定梅荀刚才和前男友在一起。 “你去见他了?” “在医院遇到他。” “哦。他生什么病?”许裕园的口气,就像尽管确认了是谎言,还是想听对方编下去。 “不知道,没问。”梅荀在沙发坐下,头往后仰,从天花板上落下的灯光照进他的眼睛里。 许裕园跪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好像要从中看出什么破绽来。 一个偷情后回到家的男人会像梅荀这样忧心忡忡吗?许裕园拿不准,毕竟梅荀有点喜怒无常。不过,偷情这种事一点都不符合梅荀的行事风格。“你会骗我吗?”许裕园问。 梅荀根本懒得提奚明,他尽力解释:“我们只是闲聊了几句,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我有一点好奇你们聊了什么。” “普通朋友的聊天。”尽管许裕园小心翼翼,梅荀还是感觉对方在审问他。他讨厌被审问,于是转移话题、化守为攻:“许裕园,你碰我手机了?就是你把人家删了?” “我,”许裕园说话已经无大碍,可是这会儿他又结巴起来,“对不起,我一时冲动,没有下次,我那天晚上疯了……” 他满脸涨红,难堪极了,几乎整个人都在发抖。梅荀捏了捏眉心,感到自己不得不哄哄他。他张开手臂抱住许裕园,轻轻拍他的背,无可奈何道:“好了我不提,你不要激动,我真是怕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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