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葬礼蓝调 (第2/3页)
之间,最终还是走到了今天。 他曾经读过那样多的爱情故事,直到亲自尝过情爱的滋味,才明白纸上的东西也会骗人。世人总鼓吹深情,似乎只要奋不顾身地爱着一个人,自身的一切逃避、愚昧和怠惰都可免责。 然而切肤地痛过之后,程斯归终于意识到,爱一个人不是价值。 和从前的自己一样天真的人,还有许许多多。如果他们听说过他失败的婚姻,会不会有所转变? 应当是不会的。 程斯归轻轻抽出那张照片,合上了影集。 一只糖果罐,里面掺了几粒毒药,将手伸进罐中撷取甜蜜时,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裴叙川费了不少功夫,终于将琉璃兔灯大致恢复了形状。 呼风唤雨这些年,从前的手艺早已生疏。古董上缺失的珠玉材料也不易寻,一来二去又花去许多时间。 其实在程斯归打碎这盏灯时,裴叙川心中便已经明白,他们之间的缘分,大约是真的尽了。 但他还是亲力亲为地在做这件事,仿佛只要补好这盏灯,前方就还有转折的余地。 裴叙川将最后一块玉片装饰在琉璃灯上时,程家派来的一行人踏入了别墅,说是要将程斯归的东西收拾出来,拿回程家去。 几个身高力壮的男青年进进出出,书房里的大件陆续被搬走。裴叙川抬头看过去,那天那个对他充满敌意的花匠也在其中。 年轻的花匠神情呆滞,行尸走肉般重复着动作。又过了一会儿,他甚至没等裴叙川许可就走到客厅,将程斯归日常用的零碎物品也一样样收走。 他仿佛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大失礼数,管家在身后叫了几声,也不见任何反应。 裴叙川不悦地起身,其他人顿时噤声。 花匠的手伸向柜子上的结婚照时,裴叙川终于斥道:“放下。” 毕竟身居上位多年,裴叙川一开口不怒自威。 “他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我的。”他冷冷地说,“程斯归如果想留着,让他自己回来取。” 花匠骤然转身,像是胸中所有不平都被这两句话点燃,一下子起了气性。 “您的东西?斯归少爷什么时候花过您一分钱?”他质问,“不止是您,少爷早就连程家的钱也不用了。裴先生既然从来不去了解他,还留着这些做什么?” 这样的公然挑衅,惊得另几个搬动重物的青年一时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裴叙川拿起结婚照,有东西连带着掉到了地上。 是一张落灰的黑卡。 一直压在相框下,显然从未使用过。 裴叙川向管家投去疑问的目光,管家低声回话:“小程先生的开支,的确都是走单独账目。” “他自己哪来那么多钱。”裴叙川问。 管家说:“是作品的版权费用。” 两人不过低语几句的工夫,花匠又回到了桌边。他不知琉璃灯的内情,看到精巧漂亮的东西想当然以为也是程斯归所有,漠然地拿起来就要往箱子里放。 裴叙川下意识伸手去抢,琉璃灯上未安牢的玉片争执间再度脱落,掉到地上显出一道裂纹。 花匠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玉,突然哭了出来。 他连裴叙川都敢顶撞,却被这一块小小玉石轻易击垮了最后防线。 “还给我,这些都是他的东西……”他蹲在地上反复喃喃,哭得像个孩子。 裴叙川皱眉,正要呵斥他起身,忽然听到花匠抽泣道:“这些都是要烧给少爷的东西……他已经不在了。” 如同晴空之中落下一道霹雳,裴叙川的动作一下子僵在当场,只剩下本能在问:“你说什么?” “手术没有成功,斯归少爷已经不在人世了。”花匠朦胧的泪眼里透着茫然,“裴先生,您不知道吗?” 空气静滞了片刻,随即被“哗啦”一声响动打破。 裴叙川抬起头,看到楼梯上一个年轻人局促地站着,珠宝从没拿稳的盒子中悉数滚落,青年慌乱地解释:“裴先生,这一盒是斯归少爷交代过要还给您的东西……” 裴叙川木然走过去,从一地狼藉中拾起一块怀表。 那一天,他是因为什么忘了去赴程斯归的约? 仿佛就是为了这东西。 他打开怀表,指针停止在某个时刻,表壳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赠予爱妻如璧。” 如璧,似乎是祖母的闺名。 怀表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映着他形单影只,犹如莫大的讽刺。 赶到葬礼现场时,小教堂里只有程品乐一个人。 裴叙川的步伐自踏入教堂大门起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台阶外,不再向前一步。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品乐迎了出来,裴叙川没有抬头地说:“让程斯归出来见我。” 他顿了顿,“闹脾气也应该有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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