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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唤醒庭院的是数声清脆啁鸣,鸟雀扑扇着翅膀踩在枯枝上,落雪簌簌。 方河由此醒了过来。 他摸索着起身,于墙角处用力划下刻痕,复又数了数之前的正字。 这一横落下,第六个正字便已完成,他在最后一道划痕上多停了片刻,重回床上躺下。 “一个月了,你倒是住得自在。” 那声音又来了,在屋中幽幽响起,熟络如老友,轻若贴着面,似乎都能感受到温热气息扑在他的颈侧。 方河下意识睁眼,却只见满眼黑暗。 声音的主人仿佛没有形体,飘到他身后,轻声笑道:“安锦后天就要娶亲了,他攀上了高枝,可怜你还是个被关着的瞎子。” 方河反手去抓,却是空空。 “看你这么冷静,难道另有出路了?” 黑暗中似乎有人抬起了手,在方河苍白瘦削的侧脸一触即过。 方河不愿理睬,掀起被子将自己埋入其中。 藏在黑暗中的影子见他如此自欺欺人,笑出了声。 笑完之后,又故作忧愁地叹息:“我说过我可以帮你,为何你总是不信?” 方河蜷起身躯,却挡不住那声音直接传至脑海—— “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那人蛊惑他,“眼盲之毒、囚禁之仇、欺瞒之苦……我都可以为你解决,为什么你总是不懂得抓住机会呢?” 方河徒劳地捂住耳朵。 那声音今日格外聒噪,滔滔不绝仍想说服他,方河不堪其扰,正想喊他闭嘴,忽然院落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刹那间,他的烦躁与那古怪声音一并消失了。 哐当,繁重门锁被层层打开。 “方河,”有人大步进来,讥嘲道,“还不肯低头呢。” 方河侧过脸,面容被光影分割,半是郁郁,半是冷然。 安锦嗤笑:“我早说过让我玩一次就行了,偏偏你不答应。” 他跨步上前,将方河牢牢箍在怀里,轻佻地抬他的下巴,方河拧眉想躲,却难以挣开。 安锦任他挣扎:“何必白费力气,我想用强还等得到现在?倘若哪天我没了兴致,只怕你求着我上我也不会看你!” 方河忍着轻薄,竭力平静道:“你不是要成亲了?有了安夫人你还能这么逍遥?” 安锦笑声一滞,忽然甩开他,气急败坏道:“谁告诉你的?!是侍女?她竟然敢跟你嚼舌根?!” 方河冷不防撞到廊柱,后腰生疼,他不肯在安锦面前露出痛色,强笑道:“前院锣鼓喧天那么响亮……我在偏院也听得见。” 安锦气极,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你在诈我?想打听婚宴的时间趁乱逃脱?” 安锦又笑了,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放心,我不会忘了你的。” 他再次凑过来,是想索吻。方河即便看不见也对他的接近极为敏感,方河偏过头去,重重推开了他。 安锦讨了个没趣,正欲发火,院外却隐有响动。人声与脚步声由远及近,安锦一惊,慌忙起身,按着方河的下巴迫使他吞下几颗丹药,接着连句话也来不及留,飞也似地离开了。 哗啦啦——重重门锁归位,他自然不忘留下禁制。 “咳……”安锦喂得太急,方河骤然俯身,按着喉咙不住干咳。 半晌咳嗽终于止住,方河不甘心地捏了个剑诀,果然毫无反应——这三十天里缓慢恢复的一点灵力,又是荡然无存。 他无力地捂住眼,心道为什么他总是信错人呢。 夜深时又落了雪,在这静谧的夜中连落雪声都清晰可闻。到底被安锦的话搅乱心绪,方河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他无意识地睁着眼,满眼黑暗,心中荒凉。 一年前在秘境中,有一个雪夜和眼下何其相似。 悔恨又不堪的情绪漫卷上来,方河死死咬住嘴唇,然而记忆是那样清晰,在失明多日后,越显历历在目。 方河原是个剑修,剑修行走天地,一半靠自身修为,一半靠本命灵剑。 若非他的剑因故折断,他也不会修为大损,被安锦认作一个落难的散修。 断剑是在一年前,那时方河尚未认识安锦,他还是惊鸿峰上最不起眼的小弟子。 时逢海上秘境现世,他又正好到了外出试炼的年纪,师父便让大师兄叶雪涯带着他去秘境走一遭。 他为这安排暗自兴奋了许久,只要一想到能与叶雪涯单独出行,几乎都要藏不住面上喜色。 无怪乎他如此激动,他幼时被惊鸿峰收养,师父事务繁杂,便把他丢给叶雪涯照看。十余年的朝夕相伴,到如今慕少艾的年纪,叶雪涯于他已不是如兄如父那么简单的存在。 他怀着少年人天真的热情与憧憬,想要趁此机会在叶雪涯面前挣个表现搏个青眼,未料最后却是事与愿违。 叶雪涯人如其名,如高山冰雪那样气势凛凛,终年都是一张拒人千里的冷脸,惊鸿峰上也只有个被他自幼带大的方河敢去亲近他。 方河从小仰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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