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页)

    小宝被他哥背着，不大的哥哥背着更小的他，跟着逃饥荒的人群一起朝前走去。他们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他们只知道朝前走。朝前走，去有粮食的地方，去有水的地方。可是路是那样的长，太阳是那样的大。他们路过一个又一个村庄，逃荒的队伍越来来长，不断的有人在路上倒下。倒下的人太多了，多的让人麻木，哪怕是亲近的亲朋好友，也只是停下，漠然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干涸的眼眶已流不出泪水，连悲伤，都是一种奢望。

    小宝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他搂不紧他哥汗湿的脖子，一次又一次的从他哥背上滑下，他哥就一次又一次的颠着身体，将他托回自己背上，两个人的前胸后背都湿淋淋的热气蒸腾。哥哥也已经精疲力尽，他的脚步越来越慢，嘴里喝喝作响，呼吸越来越急促。哥哥踉跄一步，小宝从他哥背上飞了出去，摔在滚烫的土地上。他没有哭，也不觉得疼，只是晕乎乎的望着天。

    身边的人群漠然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人去察看那两个孩子的生死。他们拖双腿麻木的前行，人群中没人说话，只有鞋底和沙土的摩擦声，倒在地上的小宝，呼吸微弱，听着这声响，想起了爹爹曾跟他说过的丧尸，他的头歪在一边，眼睛缓慢的眨了眨，过了一会，他便一动不动了……

    小宝醒了，天没那么热了，有风从他身上掠过，虽然这风也是热的，还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还这阵风还是让小宝舒服了很多。小宝吐出嘴里的手指，这是他哥的手指，手指被他吮的发白，指头上的伤口外翻着，皮开肉绽的看着有些可怜。

    小宝抿了抿干躁的嘴唇，咽下口水，嘴里有股铁锈的腥味。小宝费力的抬头，他哥的脸苍白一片，嘴唇裂开许多口子，身体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死了。小宝是知道什么是死亡的，他的娘亲，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夜里她将他护在怀中，轻拍他的后背，再次为他唱着那首轻柔的歌谣：

    儿安眠，儿安眠，

    长夜安眠到晓天，

    妈妈只要儿入梦，

    儿要妈妈看月圆，

    云盖月光难望月，

    乖乖呀，快快眠。

    那个夜里，她悄无声息的死去了。起初身体还是柔软的，温热的。后来渐渐变得冰冷，变得僵硬。无论小宝怎么摇晃她，怎么哭着喊她，她都无无动于衷的瞪着自己的眼睛。

    小宝的头晕晕的，浑身也没什么力气，他费劲的翻个身，朝他哥爬去。爬到他哥身旁，他伸手拉住哥哥的衣服。他气喘吁吁的趴在那里休息了一会，抓着哥哥的衣服让自己坐了起来。

    荒无人烟的旷野，哥哥靠在一颗枯树上，他靠在哥哥单薄的胸膛上。他的脸颊凹陷没肉，哥哥的胸膛也都是骨头，他靠的脸疼，但并没有动，他伸手搂在哥哥的腰上，那阵风又吹了过来，他闭上了眼睛，轻轻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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