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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注射,手术台上的人突然说话了。 墙内墙外的人都伸长脖子—— “不要扎了。” “很疼。” “我的血管太细了,你得换最小的针。” 说的是英文。 白人互相看了看,秃头弯下腰,凑到杨碟面前,用温暖的声音标准的英文发音问:“你今年多少岁?” 好半天,他回答道:“九岁。” 蔡美丽没有翻译,她不知生气还是害怕,全身不停抖,给她做翻译助手补充词汇的小蛮急忙扶住她。 徒留头发散乱的女人孤零零趴在玻璃上,迫切想要看清楚里面每一丝动作。 她没有冲进去,也没吭声,没人顾得了她在想什么。 第三针没有注射,玻璃墙内呈现和谐的一问一答景象,好像志愿者在向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提供实验数据,她就看着那画面一动不动。 她在想什么呢? 她想了很多,想通了以前想不通的很多。 “我什么都给你。” ——那她,需要给他什么? 她可耻地忽略了。 为什么杨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以及他一路跌跌撞撞可笑地去适应普通人生活,那是因为,人间烟火就是他的向往。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也值得很多很多的爱,来治愈他童年的创伤。 只有普通人,才有时间,机会,和对生活的热情,才能给他很多很多照顾。 大河不停歇奔流,才能生生不息,只有普通人才能由细微之处为他汇聚出大河一样的爱。 而王含乐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卑鄙,她将一个小孩最希冀的东西拿到手上,却吊着不给,强迫他去证明他的面具,将他从温暖小屋推入冰雪中,强迫他证明“人是独立的个体”,而结果只映射出,她的爱太少,少到爱自己都嫌不够,所以才一直斤斤计较。 “你——”蔡美丽低下头,突然被她哭花的脸震到,“......在下雨吗?” 分离 分离 他痛即是她痛。 玻璃墙内谈判失败,第三针继续注射。 “不要碰他。”至始至终把头埋地里的女人慢慢站起来,“他不知道‘名单’在哪。” “我知道。” “我有那份‘名单’。” 话刚落音,凶猛力道将她重新踹回水泥地面,小蛮扑上来抱住蔡美丽,阻止她敲打脚踢。 报应来太快,她怎么揍的高泫飞,现在就挨着什么样的揍,但她全然不反抗。 幸好韩宗麒不在这里,不然男女混合双打,今天可能就真修罗场。 她没想到韩宗麒被逼上绝路,会将“名单”存放在她这儿。 那是一樽关公像,按照当地习俗,新剧开机前会祭拜,要么关公要么财神或者土地爷。 就像蹂躏玫瑰花,王含乐当晚就把关公像拆了。 其实一看就不是送王含乐的,但那时小辈们已唯她马首是瞻,不敢阻拦,每次韩宗麒送来东西,都让她尽情拆解,也知道她的行为旨在减低他们对韩宗麒的盲目信任。 后来王含乐想,韩宗麒肯将“名单”这样重要的东西随便塞过来,那只能是备份,以及他在料理后事了。 自作孽不可活,善恶终有报。 她便复制了多份,了却他遗愿。 也就是住那栋别墅的人手里,人人都有一份“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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