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见 (第2/2页)
。 中年警官一口黄牙,似乎是烟瘾犯了,点了支烟:“他是惯犯了,小学初中的时候成绩也挺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学坏了。初中毕业也不升学,在临水镇拉帮结派,偶尔收中学生的保护费,然后再去黑网吧上网。没事的时候就在街上瞎逛。 时不时地再打一架。 没人好好教他,如果没人把他往正道上引的话,估计等成年后也是个犯罪分子。” “怎么说?”白亭瞳心情复杂,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只是听人说,他觉得,贺炀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少年,他应该更好一些,朝着阳光生长。 中年警官呼出一口烟圈,普通话里的口音很重,他说:“白警官是大学生,又当过兵,文化水平高。 你听说过一句俗话没? 小时偷,大时盗。 他在临水镇的名声都臭了,大家都对他避而远之。叫他叔叔来交罚款,估计到时候又要被一顿好骂。” “骂的很难听?” “哪里呦,哪个做叔叔的愿意有这么个外甥,正事一件不干,只顾着丢他的脸,花他的钱。”中年警官笑了一声,言语间尽是嘲讽之意。 白亭瞳突然想见贺炀一面,坐下来好好说说话,而不是说下次再见他,又是把他抓进去的时候。 青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转身看向中年警官,他说:“罚款,我替他交吧。” · 几天过去,贺炀出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抽烟,在里面管饭管住,但也闲得无聊,跟人聊个天都有人看着,电视节目也不能自己决定,最可恶的是不能抽烟。 “你这么难受,还几次三番地进去干吗?”白亭瞳无语,他还没去找人,人家烟瘾犯了就先找了过来问他要烟。 白亭瞳生活习惯很好,哪里来的烟,只好给小朋友买了一包:“这种东西,抽了不好,你戒了不好吗?” 贺炀虽然十六岁,但已然长开大半,掐着烟吞云吐雾的模样很性/感,微微仰着头,露出喉结,整个轮廓纤长而有力量,比电视上的明星更多了三分气质。 “怎么戒,再把烟戒了,我还有什么快乐可言?”贺炀觉得有趣,白亭瞳未免也太良善,像是不经世事的小白兔,连自己这样的人都要关心,他浑浑噩噩地活着,烟不过是能给他带来片刻快乐的东西,“罚款的事,我就谢了。但是交朋友就不用了,白警官想必也不屑交我这个朋友。” 白亭瞳一只手搭上了贺炀的肩膀,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其实我也想结交小贺同学这个朋友。” 这下轮到贺炀愣了,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而眼前人又是什么角色。 按着老师的说法来说,白亭瞳是社会主义的新青年,祖国的未来和脊梁。 而自己,则是蛆虫。 明月皎皎,地下尘泥。 太有觉悟才会对白亭瞳的说法感到惊讶,连村中妇孺都看不起他,他又有什么值得结交的? 如果黑暗中,有一个人向你伸出一只手,对你说,他要带你走出去,你要不要去接?明明无亲无故,却没来由地对你好,或许是可怜你,但又和之前那些可怜你的不一样。他是把你放在平等的态度上的,而不是施舍,不是给予。 他永远记得他父母去世之后的那几天,老师组织学校里给他捐款,说要帮助他完成学业的场景。班主任让他熟记各种流程,他就像个小丑一样,站在台上,来一个人,对他鞠个躬。 最后报道出来的,无非是他们的功德无量。 他需要这样的施舍吗?不需要。他也不需要父母的爱,那个所谓的父母一年中也就过年在家里几天而已,平时的时候连一个电话都联系不到,听说他们离开的时候,贺炀是茫然的,心中的情绪复杂,却没有大悲大恸。 难过的是他爷爷,伤心之下进了医院,后又因为家里拮据,反正也没救了,在医院不过多活一段时间,老人家的几个儿子就决心让老人出院。 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贺炀一直是他爷爷带着的,可还没等到他报答人家,就已经离开了。 他恨自己为什么还在读初中,为什么不长大一些,如果他有能力,如果他有钱,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全世界最爱我的那个人消失了,再也没有了会那样温柔地对待他了。 无论以后走怎样的路,是死是活,都不会再有人关心他。 贺炀压抑着心中复杂的情绪,碾灭了手中的烟,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来:“可我不想和你交朋友,你见过官兵和贼交朋友的吗?” 说罢,将烟头丢在了地上,扬长而去。 “诶,你胳膊上的,记得过几天去拆线,要是害怕就找我陪你去。”白亭瞳在少年身后喊了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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