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五) (第1/2页)
5 建章帝仍苦于诸多奏疏之中,张延鹤内廷事务也已挤压许久,主仆二人就在乾合正殿中共同治事。 约莫到了子牌时分,殿外一中年女子声音传来:“陛下,臣送宁神汤来。” 建章帝听罢嘴角一扯,随即朗声道:“进来吧。” 门外说话的是太医院首职何清芳,身后自有婢女端着两碗宁神汤药,何清芳向建章帝行了礼,又对张延鹤笑道:“知道内相也在,卑职也给内相备了。”言罢一挥手,婢女上前将汤药奉上,随即退下。 何清芳看着二人将汤药饮尽,笑道:“陛下,内相,此刻夜深,饮了宁神汤药,该早些安寝才是。臣先告退了。” 建章帝摆摆手,又垂下头去翻看奏折,何清芳与张延鹤对视一眼,张延鹤略一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何清芳才趋步而退。 建章帝见何清芳走了,才对张延鹤道:“他们家这个宁神的汤药,朕喝了二十多年,一直纳罕,怎么就熬得这么苦。” 张延鹤道:“良药苦口,若肖院判听见陛下这么说,定然会如此规劝。” 建章帝略微一笑,道:“所以朕也不当着她的面说,还要多挨劝诫。”说罢话锋一转,道:“不过,延公既然提到‘良药苦口’,先前没说完的话,现下只有咱们二人,但说无妨吧。” 张延鹤本来坐在建章帝下手,向西面坐,听了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将手中笔放到一旁,似是思忖了片刻,方道:“奴才斗胆一问,陛下以为,这次能将宗氏一党逆贼除尽,关窍在哪里?” 建章帝斜靠在雕花椅上,手撑着额角,道:“论功行赏,千牛卫尽职尽责,行动果敢;若明留下的虎贲军把守关隘,也算大将军未卜先知;再有就是延公你了……” 张延鹤忙道:“多谢陛下抬爱,可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建章帝眉毛一挑,看着张延鹤。 张延鹤继续道:“陛下可记得,我们是从何时起防备宗行正的?” 建章帝长出一口气,道:“自朕继位,就视宗行正为心腹大患。重用怀修,不仅是看朕与他的情分和他的能力,同时既是怀柔,也是监看。说句心里话,朕甚至想着若有一天真的刀兵相见,怀修会站在朕这一边……是朕不自量了。” 张延鹤道:“陛下先不必伤怀,宗侯爷也可放在一边,只说宗行正。自陛下荣登大宝以来,虽说诸多事务上互有退让,可实际上,自宗行正真正行篡逆之事开始,我们都有所察觉。” 建章帝若有所思,点点头。 张延鹤道:“诸如宗行正与容弼密谋一事,是隆亲王知晓了消息报与皇帝,其根源在于容弼家的家仆因故被逐,怀恨在心,可这个家仆在隆亲王府上不到三天就踪影全无,不蹊跷么?” 建章帝道:“当时彦儿的信里也提到了这一点,只是朕一直无暇顾及,还有呢?” 张延鹤又道:“再比如,宗家前去迎容弼进京的死士被咱们的人拦住,可容弼到底突围出去,却死在华阳山脚下,看着是失足跌落,奴才倒觉得肯定不会如此巧合。再如赵崇,本不是宗行正的门徒,可当初商定直隶校尉的人选时,包括宗家在内都推举他,如若当时就有此心胸,为何要推一个他们不能完全控制的人呢?” 赵崇其人,建章帝是有印象的,军人出身,颇有些古板。按理讲宗行正既然早有不臣之心,直隶校尉这样眼皮子底下的要职,必然是心腹担任。可赵崇几乎是在宗行正开始行动起,就明确上报给了建章帝,得了皇命“将计就计”才与宗行正周旋。 建章帝沉思许久,半晌缓缓道:“延公的意思,在朕与宗家之间,还有一股势力在操纵全局?” 张延鹤起身跪倒,道:“是。” 这个消息让容彰愈发不安,甚至超越了谋逆案本身,一个皇帝最不能容许的便是存在一股自己都一无所知的力量,哪怕这股力量站在自己这一边,都是极其不安稳的因素。容彰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些画面和人,按理讲能有实力瞒过自己行事的人,除了宗家,就是隆亲王容彦和大将军项若明了,可偏偏此二人最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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