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遇之 (第2/2页)
” 一旁的袁大夫一声不吭,没有拆我的台,略微皱起的眉间有些无可奈何。 薛远狐疑地打量我,最终还是相信了,牵过我的手,小声埋怨:“那也不能瞒着我啊。” 隔天除夕,我打起精神下了床。军营中一切从简,但年节的气氛还是有的。众人喜气洋洋,到了晚间到处飘着酒肉香味。 我叮嘱薛远:“别喝醉了。” “嗯?”他一脸疑惑,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一群部下热热闹闹地绑架走了。 闹过一阵子,有人醉成了一滩烂泥,被同伴或拖或扶地带了回去,也有人围着露天的篝火闲谈。我走入军帐,就见薛远和往常一样,在暖色的烛火下,撑着脑袋坐在案后。 他见我来了,仰着脸,目光清亮,眼下隐约有些酒气熏出来的绯色,嘴角噙着笑,像要讨个表扬似的:“我没喝醉。” “那就好。”我回以微笑,把提在手里的食盒放到案上,揭开盖子,“趁热吃吧。” 蒸腾的热气散去,食盒中放着一碗长寿面,面条根根清楚,乳白的面汤里放着新鲜的菜叶与肉末,我还加了一个荷包蛋。 我在案边坐下,注视着他:“薛远,生辰吉乐。” 这似乎完全出乎了薛远的意料,他盯着眼前这一碗面,呆滞了一会儿,转头问我:“袁大夫告诉你的?” 我默然点头。其实是在史料里见过,很早就记下了,却没想到陪他过的不是二十四岁的生日,而是十六岁的。 “阿玉。”他拿起筷子,目光定定的,似有各种情绪涌动,“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陪我过生辰了。” 心下又添几分怅然,我没有表露出来,只提醒道:“这面可不是拿来看的。” 他低头吃了几口,筷子动得稳而快,不一会儿就见底了。 没等我问他味道如何,他眼巴巴地看向我:“还有吗?” 方才的年夜饭不够吃么?我不禁失笑:“讨个吉祥的意思便是了,军营里食材简单了些,等以后……” 脱口而出的话语蓦地打结,我忽然清醒——没有以后了。 薛远眨了眨眼,似乎把我的语塞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轻声笑道:“以后……在侯府过年,好不好?” 烛光温暖,更衬得他眼眸明亮而深沉,其中的心思昭然若揭,烫得我心口滞涩。 我躲闪着转头,看向帘外,瞥见一线冷色的光亮:“月亮升起来了?” 他没有不依不饶,接过了话头:“今日是三十,怎么会有月亮。” 但他还是跟着我走到门口。原来是满天繁星璀璨,映得白雪晶莹。 帐外空荡无人,军营里听不见爆竹也看不到烟花,不知道是否已经过了零时。 薛远把将熄的篝火重新点燃,陪着我在一旁坐下。 一时间不知该聊些什么,火苗烧灼着无尽的沉默。没过多久,熟悉而不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我心道不好,千万不能在他面前吐血。 摇摇欲坠,支撑不住,我的额角抵到了薛远的肩上,他惊讶出声:“阿玉?” “嗯……”我模糊地应了一声,意识尚存,可连睁开双眼的气力都没有。 昏沉之中,隐约感到薛远伸手揽住我,轻而缓地让我躺进怀抱里,陷入他温热的气息中。 “怎么这么贪睡……”他低声自语,指腹蹭过我的脸颊。 因为我快要断气了,小登徒子。 “阿玉,阿玉。”他一遍遍念我的名字,嗓音愈发近,愈发低哑,呼吸的热意挨上,满是缱绻迷恋的意味,令人心颤。 先是额上,几息过后,流连到了嘴角,最后是双唇。触感柔软,轻得像雪落下,转瞬消融。 这是你第一次吻我,却是我最后一次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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