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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疾丑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青年带着嘲讽笑容的脸出现在脑海中，可他却生不出半点怨恨的心理，说到底在绝对的压制面前，仅剩的恐惧足够让一个人对施暴者——同时也是施舍者——的一切行为都只有感恩戴德的接受和自轻自贱的麻木。他满脑子都是快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跪下也好，干什么都好，只求白榛不要再继续这个酷刑，带他回家。

    正这样想着，听到身边青年说：“在这儿等着我。”

    紧接着胳膊上一直存在的搀扶的力道消失，温暖也随着对方的离开抽离而去。

    他一下子慌了神，好似本就不牢固的城墙塌了一半，冷风从白榛离开的那一侧灌入，周骏下意识抬起头，对上了好多朝向他的脸，那种攥紧心脏的自卑再次涌出，眼罩下的空荡让他崩溃，连忙低下了头。

    他甚至没有逃跑的念头，满脑子都是白榛把他丢在这里了，不过几秒钟，就被自己的想象弄垮心神，害怕对方打算抛弃他，拄着拐杖往白榛离开的方向踉跄走去。

    他似乎是从人流的中间穿过，尽管大家都有意避让他，还是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几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

    他的腿疼得厉害，脸也磕到，可身体的疼痛远不比精神上的折磨，思绪只剩了一个念头：这下一定又引人注目了……好丢脸……会不会都在看自己？

    他稀里糊涂被好心的女生扶起，生怕听到对方的惊呼，本能地低着头，发丝遮住眼睛，就像一个疯癫的怪人，扔下一句“谢谢”就又拄着拐趔趄着离开。

    白榛正等着果茶，听见身后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偏头看去果然是周骏那个笨蛋，正茫然地往前走，在就要擦肩而过时他伸手拽住了对方，本想调笑几句吓唬吓唬他，没成想周骏惊慌失措地抽回袖子，呆站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是谁，走过来贴近了自己。

    怀里的身躯在细微颤抖。白榛看着低着脑袋揪着他衣服的男人，将对方的下巴抬起打量一番，仅剩的右眼还留有惊魂未定的惶恐，鼻子和侧脸都有些发红，连眼罩都不自然地掀上去点，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叹口气，将男人脸颊的灰抹掉，又轻柔地把眼罩纠正回原位，回头看奶茶店的店员有些好奇地看过来，于是笑着说：“他有些怕人。”

    似乎是起了效果，接下来的时间里周骏一直都乖巧地跟在旁边，紧紧贴着自己。

    这种被全身心依靠的感觉让白榛心情极为愉悦，他差点抑制不住自得的要上扬的嘴角。

    不过周骏猜错了一点，白榛带他出来其实主要为的就是购物，顺便考验一下周骏有没有逃跑的念头，倒不是真为了看他笑话，更非打压人的自信心。

    ——谁让自己选了个矫情的小狗呢，那么点小事就疑神疑鬼——果然还是得多宠宠。

    他一口气选了好几套衣服，足够这个夏天穿了。周骏不利索的身体换起衣服来不方便，于是就让人在一旁坐着喝果茶，自己和导购员挑了半天。

    给宠物花钱后的白榛心情直线上升，他扶周骏起身，走到几个衣架后面时，找宠物要回报，男人犹豫着，偏过脑袋朝青年滑腻白皙的脸上亲了一下。

    可真纯情。白榛舒服了，带着他继续走。

    走到了另一个店后，他照例让周骏坐在座位上等，导购员见是两个男人进来，有些疑惑。

    白榛笑着说：“给女朋友买。”

    导购露出专业的笑容，点点头道：“哦好的，请问她是哪一个码？”

    白榛听后眨眨眼，侧身指着坐在椅子上茫然的周骏说：“差不多这么大。”

    这下子导购愣住了，她一瞬间以为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位帅哥的“女朋友”，好在下一秒反应过来，维持着礼貌表情，看着周骏的胸说：“那这样的话码数有一些大，可能需要我去仓库里找。”

    “嗯好，麻烦了。”

    那边两人的声音轻飘飘传到周骏耳朵里，他涨红了脸，被导购上下打量，两个人时不时将分析探寻的目光投过来，座位旁的衣架上艳色的带着蕾丝边的内衣映入眼帘，周骏越发坐立难安，放在腿上的手攥成拳颤抖。

    最后买了什么款式的他没看清，只模糊看到一抹红色被装入袋子里，接着白榛接过袋子，笑着走过来。

    “……我想回去……”被扶着站起来时，他鼓起勇气小声说。

    “怎么了又？”白榛随口回道。

    这个“又”字加得可真妙，让周骏一下子成了一个胡搅蛮缠矫情敏感的人，被衬得十分不懂事。

    “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早就习惯自轻自贱的思维被这句话搞得不知所措，想到今天白榛给自己买了好几件价格不菲的衣服，还一直温柔地扶着自己走路，突然自惭形愧起来。

    可他真的受够了这种折磨，不想再呆在外面，支吾着“我”了半天也找不到不那么讨人厌的理由，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嗫喏着说：“我想回家……挨操。”

    这句话果然比那些话要管用，白榛没再说什么讽刺的话，笑着同意了周骏的请求。

    自投罗网的周骏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又为此而悲哀。

    如果这样能过得更好些，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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