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 (第1/1页)
“绿豆糕”一事过后,纪殊有七八日不曾和万嵎说过话,倒不是为那些糕饼香薰木闹得心烦,反而看着像是恼羞成怒占了九分。 不过这回“冷战”只是纪殊一个人在赌气,平日里在正堂和万府一大家子人一起用膳饮茗时,纪殊都不再给万嵎布菜斟茶以示“体贴”,就连夜里同寝都面着墙睡,空给万嵎留一个单薄背影,如瀑长发铺满枕席。 万嵎摸不准他是真生气还是害羞,好几次想同他打趣,又怕他心气大起大伏动了胎气,最终还是作罢。 两番领兵赴西北镇压戎狄进犯的万大将军,如今竟然也束手束脚起来,只敢半夜趁人熟睡时把纪殊捞进自己怀里来,可又怕他浅眠惊醒了,小心翼翼不敢动手,等个一时半刻见纪殊未醒,才略略放心地去摸他小腹。 万嵎连借口都想好了,要是纪殊半途醒来,他便美其名曰“榫卯之气相融,裨益腹中幼子”。 不过自二人同吃同住以来,纪殊夜里果然睡得好多了,也不见再有失眠之症,常常是一觉睡到天亮。 这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其风呼啸,其雷轰鸣,时时有白光如锋利剑影划破天际。经年以来枕戈待旦的征战生活让万嵎先醒了,远处隐约雷鸣似怒兽蓄势低吼,豆大雨点打在窗棂明瓦之上噼啪作响。 屋里灯盏未点,借着电闪雷鸣时透入的缕缕暗光,万嵎低头一看,纪殊一张脸被寒光映得苍白,冷汗出了满身,湿发粘在额角侧颊,可那双瘦削见骨的手却紧紧攥着万嵎寝衣的一角衣襟,像是怕他半夜出逃悄无声息跑了一般,万嵎拨了两下,都没能把纪殊的手松开。 万嵎无声轻叹,心中微痛。纪殊怀了身孕算是万府一大喜事,长兄万崐与长嫂无所出,纪殊尚在腹中的这个孩子,不论男女皆是万府嫡长孙,加之其乃榫君卯卿之合,亦很有可能生为榫君,未来的大乾栋梁,万府家族之兴仰赖于此。 是以,于公于私,父子二人都应是众星拱月般被宠着的。可将养了这么些日子,纪殊脸色仍然未改,多半是病怏怏的青白,人也不见有哪点丰腴,原就单薄的身子更是因头几个月里害喜厌食得厉害而日渐消沉下去。 夜雨惊人醒,窗外又暴起一声天崩地裂般的轰雷,一时间孙大夫昔日的话语又涌上心头。毕竟术业有专攻,纵是万嵎再不愿去相信,也不得不怀疑几分,纪殊是否就如同孙大夫诊的那样,身中难解奇毒,命不久矣。 他深深吸了口气,轻轻脱去了被纪殊抓紧在手中的寝衣,打着赤膊下床点燃了那日阮怡棠送来的香薰木,好让纪殊睡得安稳些,随后又遣下人打了一盆温水进来,亲自浸湿了细绢子拧干给纪殊擦汗。 雨声渐小,山雷隐去。室内燃香袅袅,一缕紫烟从九头金兽炉獠牙利齿的兽口中缓缓升空。忙完了事情,万嵎这才轻手轻脚掀开被窝躺上床,仔细打量半晌纪殊的睡颜。 淡眉如远山,薄唇似翦水,那双凤眸往日里满是冷清讥诮,如今也偶尔见得几分慌乱羞赧,此刻合上眼,长睫随呼吸微动,竟也是这般令人心中熨帖的安静乖巧。 万嵎淡淡勾了勾唇,一手搂住纪殊的腰往自己怀中再带了带,又忍不住低下头在他两瓣嫩唇上嘬吻一下,想着若是生下女儿像他一般粉雕雪琢如兰似玉,清雅恬静中又存几分伶俐机敏,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想着想着,万嵎自己也不知不觉就抱着人安睡入眠了。梦中桃花灼灼,落英缤纷,树下秋千架微荡,纪殊抱着女儿,衣袂飘拂,裙裾翻舞。 爱妻娴淑,女儿娇俏,笑声似银铃清脆,岁月静好,莫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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