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 第246节 (第2/2页)
“不酸。”裴观一面用软巾替她搓背,一面这么说。 阿宝用手肘拍了下水:“胡扯。”她不仅身上酸,头发里都有味儿,用了三盆水这才算把头发洗透。 裴观用他那双拿笔写奏折的手,仔仔细细替她搓发、擦身、拍痱子粉。 还真拿她当小娃娃看待了。 第一次洗,阿宝就倚在浴盆上叹喟出声:“燕草都没你洗的舒服。” “那我以后常给你洗。” 阿宝睁开一只眼睛,瞥他一眼:“你能有这么闲?一年两回罢。” “好。”裴观答应了。 此时他收起药箱,拿出梳子替她梳头,把头发全拢起来梳通。好些天没收拾,她的头发又如原来一般茂盛油亮,发销卷曲着,怎么也不肯服帖。 裴观一只手堪堪握住,动作轻缓,一下接一下,从头梳到尾。 仵作那张纸上,写着那毒油入体,时间一长会脏腑气血衰败,也就是说,吃也不吃,喝也不能喝。 心肝脾肺肾,无一处能运行。 裴观动作微滞,梳子许久没有梳下去,他隐约想起阿宝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他好像是四天,亦或是五天…… 皆不是,他大概十天才会去看她一眼,每回去看她,也只是在门边略站一站。大多数时候,她根本不能见风,更不能见人,他便让决明问一声。 再后来,干脆让人到了日子回禀,吃的什么药,可曾好些。 那些回复就没变过“太医来瞧过,依旧还是这些药。” 老生常谈,例行公事而已。 他从不曾因她受病痛的折磨,就多分出一点关怀给她。 反正自有下人在照顾她,虚那就多进补。如果他当时能多用心一些,也许从她发病,就能看出端倪。 阿宝久久等不到他动作,侧身向后看去,就见裴观扭过脸去,眼眶微红,神色狼狈。 “你……”哭了? 阿宝大概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她假装没看见,微出口气:“你是不是,不想把这些东西送上去。” 呈到御案前,会是桩翻天的大案。 裴观平复心绪,重又抬起头来,继续替她梳头发。 若是再过些年,齐王图谋大位的野心毕露,与太子图穷匕见,渐失圣心。这东西送上,能立时斩断父子恩情。 可此时…… 不说小张后在景元帝心里的份量,就是齐王也还是景元帝心中替他分忧的乖儿子。齐王有错,那也都是下面人的错。扳不倒齐王,最多也就死个崔显。 崔显死了,危机更甚。 已经知道了害死她的仇人是谁,却不能立时报偿。 “过几日,你带一队人,去辽阳看看岳父大人可好?” 阿宝凝目望他:“你又要瞒着我办事?” 裴观笑了:“我是万万不敢了。” 他用种从没有过的眼神看着阿宝,替她擦洗抹身之时,都不必伸手去摸,一眼就知她肌理丰盈,血气旺盛,身子强健。 这样一个人,躺在床上苦熬了四五年,灯尽油枯而亡。 上辈子若是岳父知道阿宝是被人害死,他会如何做呢? 他根本不会顾忌什么皇后,什么齐王,就算是撞死在御前,他也会替阿宝申冤的。 但裴观自问,此时此刻,他做不到。 因他做不到,所以愧对阿宝,就想再给她多一些。 “你去做你想的事,你愿意的事,你高兴的事。”她越能多些快乐,他心底的愧疚才能越少。 只是在裴府二门后,替他操持家事,办宴待客,接礼还礼。她是都做得很好,但做这些,她并不快乐。 “那……那娘呢?”娘还在楼家呢,楼家还有个不能见风的“裴六夫人”在。 “螺儿呢?”她的毒能不能解? 裴观替她打了条辫子,他从未替女人梳过头,盘发是不会的,连辫子都结得歪歪扭扭:“你不必再操心这任何事,从此时起,你就只用想着去见岳父。” 裴观打完了辫子,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桌上卷的纸。 展开一看,是那份舆图。 这是他从他们俩的房间墙上取下来的:“你不是想按信中写的,走一走看一看么?那就去走一走,看一看。” 阿宝确是想去走一走,看一看,把上辈子没走没看的,都看过! 可她直觉不对,蹙起眉头:“你是不是要干什么危险的事?” “怎么会呢?”裴观轻叹一声,“吾之大患,为吾有身。”人永远会计算荣辱利益,他身后还有全家人。 阿宝听明白了,她想要的真相大白,惩罪除恶,为上辈子的自己报仇,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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