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醉眼〉之六 (第2/3页)
关心则乱,锦葵在敌人面前不仅早就显现了弱点,现在更是毫无章法主意,敌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更加不得思考转圜。 「这是自然,人都到齐了。」又冷又硬的语气更添诡譎阴冷。「好戏即将登场。谁又能知这一齣,当的是戏中人还是戏外人呢?」 地面震动愈剧,这回还带着阵阵惊滔骇浪拍打的声音,沛儿心下一沉,无尽的酸软从心坎漫出。 其实锦葵说河神爹爹不会来救的时候,她就认定他不会来了。 毕竟人家锦葵是河神爹爹多年酒友,对他本该十分了解。而且,她想,最主要可能是她的心态问题。 即使于水中被拯救了一次,河神爹爹说,那是因为她身上有他的小狐狸味道。 可沛儿就不是那隻小狐狸。与前世今生无关,不论前世是或不是,今世明摆着就不是。既然不是小狐狸,那是不是于这个神而言,就毫无价值了呢? 她虽然是受尽疼爱,河神每每望向她也都是慈爱真诚,可那份爱能有多深呢?是否有深到明知是陷阱也要往里跳的觉悟呢? 在以前的大宅院里,她不是没有被疼爱过。锦衣玉食,琴棋书画的栽培吕家可说是不遗馀力,然而那些她视为家人的人,骨子里却是如此自私薄情。 所以有好长一会儿,她心底的家人只有娘亲一人。如今敞开心胸接受了新的一家人,可她却也做好了随时遭受背叛的准备。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背负的,或许神也是的。她早已做好准备,即使河神爹爹不来,她也不怨。 然而,这磅礡水声再熟悉不过。 沛儿的泪水也一滴滴的掉落下来,终于她看懂了自己的心,她始终想被爱着,却不敢承认。 锦葵听到那句:『那是自然。』之后,便认为是获得首肯了。 他直向她的所在腾空飞去,宽敞的衣袍猎猎舞动。他为她解下了风箏,紧紧相拥,彷若本是一体。繽纷花瓣遭风吹落之际,也会为了自己的坠落在空中陶醉漫舞以作祭奠。他们两个相融一处,宛若一朵红白相错的花,缓缓落下,旋入一幕幕香绵幻梦,彷彿此时此刻,独他二人,外在如何纷乱,皆与他们无关。 「葵郎……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奚夫人莹莹泪眼甚是不捨,伸出双手捧住了锦葵的脸庞。他见到奚夫人那刻寒霜已退去大半,她纤纤玉手碰到锦葵双颊的那一瞬,更是迅速驱散了冰霜,俊朗面容也回復原本顏色。「别为了我不珍重自己。」 「何为你?何为我?我们早是一体,离了你,我又怎么能活。」锦葵眼眸中尽是情深。泪眼相望,復又相拥,他们迎来了夜雪初霽,泣涕之馀,许的是白首相依,永世不离。 锦葵不是没有说过要带她奔走天涯,离开曾经让她伤透了心的是是非非。她是幽居堡垒中的一朵艷丽的花,把所有人都隔挡在外,自己也出不去,逃不了。她最想离开的便是她自己,所以不论在何方都是一样的结果,没有人能丢掉自己,除非心脏停住的那一刻。 一开始的锦葵只是想要寻芳,想探探这村中最艳丽的女人该是什么模样,怎知被她的悲伤深深吸引,慢慢的,锦葵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填满这个女人坑坑巴巴的满身伤口。 可她不愿意走,双脚像是扎了根,每当好不容易开心了一些,就从双脚再吸取更多的悲伤来漫过这些欢愉。日日復月月,恶性循环中,再也离不开那短暂的欢愉,而悲伤就越是浓烈。再也离不开谁这件事,既是欢欣又是痛苦着。 或许离开这个地方能让她真正活着吧! 在这一刻的奚夫人含着泪眼点了头,答应与她的葵郎携手而去,永世不离。心中的万分纠结似乎在此刻终于梳理透彻。 随着地面剧烈晃荡,一声巨响,是水流奔腾衝破了门。 「爹爹!」沛儿忘情喊着。 河神叔顗踏着惊涛而来,不言不语也不打声招呼,只是神色凛然,一道湛蓝水流像手臂一般快速攻入云雨面前,不给人时间反应就将沛儿所在的笼子勾入怀中。 云雨岿然不动,冷冰冰的笑了几声。彷彿沛儿这样轻易地提在手上,就是为了让神轻易来抢。倘若如此容易,为什么又要设下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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