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妈妈(下) (第4/4页)
牠在企盼着一切不好的事能够被真正实现,但这是对谁都不能说出口的事。 我把秘密全都写在一个本子里,然后把它塞到抽屉的深处,我很确定没有人会去翻,因为他们是如此的温柔。 如果光是写还不能够释放心里的恐惧时,我便会投入到钢琴里,把一切不能诉说的都藉着曲子得到缓解。 「妈妈。」善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是什么曲子?」 「这是《悲愴奏鸣曲》的第一乐章哦。」 「那它有第二、第三章吗?」 「有哦,妈妈弹给你听。」 善容乖巧的站在一旁安静聆听。 「妈妈弹的很好听,我也想学钢琴,你可以教我吗?」 他撒娇似的抱住我。 「当然可以阿。」 看着他就像在看着过去的自己一样,虽然我表面上温和的笑着,但是心里却擅自起了疙瘩。 越是感到亏欠,就越是想要讨好,特别是当善容的病症出现后,医生说那个病十分罕见,特徵是肥胖但却不是因为摄取的食物关係,同时越是长大后越容易罹患上心脏病和其他併发症,几乎是很难痊癒,善容从小学生时就开始吃药,体重增幅程度也很大,体力也很差。 几乎是无能为力,我只能看着他独自一人受苦。 有时候我希望自己能够让时光倒退,然后亲手掐死还是婴孩的他,我也怨恨自己,为什么会生给他一个这么不健康又丑恶的外表。 即使是小学时期,但我却能够看到他在未来因为外表而饱受歧视、欺凌的情况。 这是注定的事,就像我之前那样,善容又是这么的善良体贴,即使我想保护他,但他终究还是会受伤,这是无法预防的事。 如果他的性格能像善君就好了。 善君很会为自己打算,就连到了上学的年纪也因为想保护自己而耍赖一年而不去学校,也因此他与哥哥年纪一样却低了一个年级。 有次我带在家学习的善君去公园玩,在鞦韆旁我们发现一隻倒在地上的麻雀,小麻雀受了很重的伤,看起来就剩一口气而已,善君先是在一旁看着,然后在别处找了一块大石头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那孩子没有任何犹豫就把石头砸在麻雀身上。 「牠解脱了。」 善君冷静的把地上那瘫血肉清理乾净,还把麻雀的尸体埋进土里。 「在天上快乐的当小天使吧。」 他站起身祈祷着,当我靠近他身旁时却发现他满脸是泪。 善君是个行事果断的孩子,但他并不是冷血,只是注重结果,他就跟我的性格一样,虽然也有那好的一面但同时心里肯定也藏着黑暗的部分。 我没有对他说什么,甚至觉得他让麻雀解脱的行为是好的,但如果换做是善容,他大概会想要抢救麻雀......可这样的事真的会有所谓对错吗?在生命面前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究竟该怎么取捨? 生命是值得活到最后一刻的吗?即使情况变得更糟更难受还要继续努力活着的吗? 我没有办法做出决定,更没有办法杀死自己的孩子,但我每天都想着那些,我希望他能够快乐、希望他能够感受到爱,但又希望他可以不要遭受那些痛苦、希望他从未出生。 每天晚上我都会失眠,有时在床上闭上眼睛甚至会想到他跳下楼的模样。 也许我心里深处是希望他能够走向自我毁灭吧?但这结果却又不是我真的想看到的现实,我的精神在矛盾中愈发的感到错乱和疲惫,尤其在夜晚更是发作的厉害,实在受不了时就会离开家里在街上游荡着,到快天亮时才回去。 这情况持续了好几年,终于在善容高二的那年、七月的某天我的想像成了现实。 我没有办法相信眼前的事,但我确实看到善容从楼上掉下来,在到地面时还发出好大的声响,我不敢走向前去看,但我却能好确定,躺在地上的确实是自己的孩子。 但我不敢上前,因为彷彿是我杀了他。 我的双脚像是嵌在水泥地里,动弹不得。 只是脑海里想起我们一起弹奏那首哀伤的曲子的画面。 乐曲的终章,那急促却短而有力的音截住我所有思想,我一时有些晕眩趴倒在地,直到最后闭上眼的那刻,我彷彿看到了善容那有些悲伤的脸正说着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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