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第5/5页)
想我的债务,我不能轻易倒下的。 我假装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拿了小包包回家,吃了退烧药之后洗脸,然后巡了下鱼室。楼下有缸金鱼被鬼头嗑光了,想想还蛮难过的,那缸都是红狮头,养了半年之久吧,虽然有一半是跟鱼场挑来的,一批可爱的孩子……一瞬间真想替牠们报仇,不过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我也没能耐,这种鸟事能了则了吧。 我把那缸的水放掉,也不敢原缸再丢其他活体,将缸子清一清先搁着,从仓库找了新的缸子来装上过滤,再拿其他旧缸的几袋陶瓷环来用,那上头都有现成的硝化菌了。所谓养鱼先养水,先把水质搞好准没错,而也是速成的作法之一啦。我想起以前在网路看到一个人说的趣事。 a在养水期间碰到b问他那缸里养什么,a答:「养水囉。」 b不懂装懂的问:「是噢,那它吃什么?」 吃人吧。我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觉得有点发毛。设好了缸子,再把楼上一些小丹顶移下来卖。趁着还有点时间,我想去对面买早餐,关宇钧刚好出门叫我回店里,他去帮我买。有人跑腿当然好,我就由他去,然后请他再去药房替我买口罩。 我们两个一如往常在店里吃早餐,我缩在柜檯里用电脑看新闻影片,馀光察觉到关宇钧盯的好像是我的侧脸而非影片。我吃完三明治,喝了口红茶之后跟他说:「昨天那些话就当没有听到好吗?」 他收歛了那过份焦灼的目光,想了下回我说:「等你感冒好了再讲。」 我无法反应,一想到他昨天说他也喜欢我,我不光是脑袋发热,浑身都在发烫,搞不清楚是发烧还是发骚……太可怕了,我对自己处男体质感到恐惧。 「你要不要上楼休息?多睡一下。」关宇钧看我吃完叫我去睡,我头昏昏的,但对鬼怪还是心有馀悸,他拿了一个护身符塞我手里说:「昨天在书房找的,里面的符是我新画的,效力有限,但能稍微挡一下。你带着睡觉吧。」 护身符外面是一般宫庙那种红色防水套,折好的符就放在里面,我跟他道谢就摘了口罩上楼睡觉,白天居然比晚上还好睡,不知道为何感觉关宇钧就在店里让我很安心,还有过滤器、马达等器材运作的声音、水流声,满屋的鱼,我忽然不觉得寂寞了。 真想跟那些孩子们说,不要怕,大哥在家陪你们,再有鬼头来我就把它打爆!虽然你们都是我店里的商品,可是也是生命,在我这里我就希望你们都活得好好的。 有时看到一些人对待水族的态度蛮令我伤心,曾经在一个宠物量贩店听到一个妈妈跟孩子说,这次买多一点鱼,看牠们还怎么死光。其实密度高反而鱼虾更会死光,非常傲慢,不尊重生命。而且为何养猫养狗有医生,鱼呢?其实鱼也有,可是鱼药很贵,一般小鱼生病就只能靠意志力或等死吧。 有的人真的奇怪,不把水里的生物当生物,而是当消耗品。有时我也会不小心用太直接的态度跟客人沟通,然后就吵起来了,还被人在网站打负评。去买饮料的时候,看到他们柜檯的小缸里有隻黄金鼠,我说那其实不是鼠鱼,而且等牠越大会把其他鱼身上的保护黏膜吸走,害其他鱼生病,也不能再用小缸养。 我其实挺内向的,跟陈朝比起来的话,可是遇上在乎的事就变得特别多事。我这么闪躲关宇钧,不是因为我不在乎,而是太在乎吗?想着这些杂念,我很快就昏睡了。中午关宇钧把我叫起来,他说买了广东粥,让我吃完再吃药,再跟我报告店里没特别的状况。 他下楼,我坐到外面椅子上吃粥,看电视,然后吃药。电视没节目吸引我,一旁手机发出提示铃声,是关宇钧发讯息来:「乖乖吃完了吗?别忘了服药。」 我心情复杂,他对我态度大致没什么改变,让我猜不到他是何时对我有好感,我比自己想得还蠢还迟钝。我回他:「都吃了。」心情像颗咖啡糖,甜甜苦苦的,慢慢化开来。 「唉。」我对关宇钧没有特别好,也没特别付出什么,一直都是他关照我,不懂他喜欢我什么。我有多喜欢他,就有多怕他。我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烦恼得想哭,眼睛有点湿气,但我懒得擦。然而我听见关宇钧穿鞋踏上楼,他的脚步声我认得,可能是要去楼上拿东西,可是他走到我附近就没动静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他,用乾涩的嗓音问:「干嘛?」 他忽然弯下腰,侧着脸亲我嘴角,快得我来不及反应,就蜻蜓点水的碰了下,然后他一副平常的样子提醒我说:「记得多喝水。」说完他就下楼了。 我摸了摸嘴巴,理智上知道他其实是关心我,想看我怎样了,刚才那一下大概是……意乱情迷吗?这叫趁人之危吧?我不敢相信他干出这种事,又想到之前他偶尔会忽然摸我脸或肢体接触,该不会已经喜欢我有一阵子了吧。 我觉得自己烧得更厉害了。 而且这样不是会传染感冒吗?太不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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