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御街前打马,美人前接花 (第2/2页)
,那榜眼的衬裤打了两叁个补丁。” “你这烂眼,看什么去了!” 一老头捻了捻洗得发白的长衫的袖口慢吞吞道:“不说旁的,二甲能进翰林院的有多少?我瞧着有些许人连马都骑得哆哆嗦嗦。要我见,今上已决心续上嘉盛遗……” “滚滚滚,”众人不等他话说完,不耐地将人推开:“考了一辈子连个童生都不是,老孔,你先把兜里的钱数清楚再说。” 那老头涨得两颊通红,讷了半天就要钻出人群,酒肆门口闲汉倒要烦,拽着他的衣领逼他将赊了几旬的酒钱填平。 各处吵吵闹闹,两侧用肉身格挡的禁军纹丝不动,直愣愣隔开两处人流。 邵衍便是向前涌去那股。 两侧高台不住落下手帕或荷包,更多是绢花鲜花。 他马上功夫了得,无需内监牵马,拽着马绳轻松绕开,只用余光瞥得两侧。 才分开,邵衍便开始想念宝知。 晨起时妻还未醒,他轻手轻脚出去梳洗,等回来想吻一吻女孩温热的杏腮,不想她早便披衣起身,亲自为他梳发戴冠。 想到这,邵衍不自觉挺直腰板,转过街角便听左右上侧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 “姐夫!快瞧!是姐夫!” “哦哦哦!姐夫!” “衍师兄!” “阿衍!” 人群中不知是谁啧了一声,不屑地别过脸,啐厌不已:“王侯将相,若我乃王子皇孙,娶妻贵女,哪里轮得到他!” 此言一出,叫叁步之内皆捏鼻退出一圈。 “李彼灯,你早起吃了什么!好大的口气!” 外头这一股的芬芳染不着高马上男人英俊的眉目,他只戴着往日温和的笑,先是左右仰着脸,叫来者都看清,随后定睛往左侧那一排一排敞开的窗口与平台看去,只把眼掖衣色,不去盯凝往后掠去的那一张一张含羞带怯的美人面。 “衍郎!” 邵衍才看不过一息,便如愿从一张灯结彩的平台上得到那天籁之音。 “哟!传胪大人笑得真俊!” “听闻这二甲头次出身雍王府?” 男人青衣正袍,端坐于红马之上,周身沉稳矜贵的气势便将主人从两道熙攘中抽离。 在这一刻,纵使他们才分离不过叁时辰,宝知却生出一丝陌生。 终在这一刻,她模模糊糊得了一处认知:邵衍确实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他的骄傲,他的处境。 这样的剥离感叫宝知既骄傲又有些不安。 她本是垂着纤指要往往前一掷,许是心乱了,那沾了初露的芍药便飘飘乎往人群那落去。 算了。 不过是朵花罢。 宝知预见邵衍定是择不到那朵,在弟弟妹妹的环簇中装作若无其事,只提着嘴角同丈夫招手。 无所谓啦。 可下一息,平台下左道观赏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便见高马上的清俊公子纵马侧出行列,提着缰绳借力挺身,长臂一伸,恰好主动接来七碗楼上落下的一朵红芍药。 艳艳亮亮的,便开在宗室公子宽大的手心之中。 周围一静,随即爆发出翻江式欢呼喝彩。 喻台大笑,身子都探出平台一半,唬得乔氏忙揪住他腰间的布料。 “师兄!臭美耍帅要罚钱!” “姐夫!没想到还藏有这一手!” “衍兄好身手!” 松源满眼笑意地鼓掌,松清则不住怪叫造势。 楼上的谢家兄弟里年龄较小的孩子们也应和着起哄。 不过是幼稚的行径,却叫宝知一愣后展颜一笑。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宝知心里是这样别扭,可脸颊的酸涩感绝压不住雷声般的心跳带来的冲击。 噗通噗通。 她正眼错也不错,紧紧盯着那青色的身影。 只一个抬颌,那含笑的凤目映照着鬓边刚簪的红芍药,在那高台县主眼前一晃便错开。 若是在十一年前,那个骤然到另一具身体里的外人,那在侯府里兢兢业业忍耐的怪人,那逼迫自己适应平行世界的凡人,如何想得到这一刻的轻松? 亲人就在身边,爱人就在眼前。 “宝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宜曼于嬉笑间扭头要取笑宝知,恰见一滴热泪自那向来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姐姐眼眶中滚落,叫小姑娘惊奇问道。 宝知也惊了一阵,拧着帕子拭去。 许是气氛真的太温柔了,温柔到让她可以忽略四面投来的窥视,温柔到心中充斥着安全。 她下意识说出了真心话:“我……我只是觉得太幸福了。” 宜曼羞羞她:“姐!你好肉麻呀!我以前都不知道姐姐这般多愁善感!” 宝知莞尔一笑,复将目光望向道路前方。 这种幸福感来得飘渺,她尚温吞咀嚼回味便消失殆尽。 月满盈亏,宝知如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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