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第3/4页)
就该让她在四执库待一辈子。只因毓景念在师徒情分上,变着法地替她开路,才让她重新回到御前当差。如今主子爷冷不丁这样发问,想来昨天晚上的事情,与她脱不了干系。 李长顺顺势道:“主子,按规矩……”皇帝却打断他的话,只说, “退下吧。” 皇帝偏头, 望向窗外,禁城的夜晚,只能看见一半的天幕与一半的高墙。他心下凄凉万分, 又觉得头昏脑胀, 仿佛生生世世都不得超生一般。皇帝说,“拿一盏灯来。”说话间已然下了炕,往殿外走,他走得快,李长顺跟在后头, 赶忙接过四儿递来的一盏琉璃宫灯,恭恭敬敬地递给皇帝。皇帝默然接过了,却并没有往穿堂的方向走, 反倒是往宫人的榻榻里去。他穿得单薄,外罩的石青色褂子悬在肩头, 愈发显得整个人憔悴清瘦。 德佑、四儿相互对视一眼, 都没敢说话, 李长顺踌躇半晌,重重叹了口气,“你们都别跟着。明儿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得把刘太医请来养心殿。” 榻榻里寂静,隔着十步远挂一盏灯,将皇帝的影子拉得长。乌鸦立在树枝上,振着翅膀,扫得树叶哗啦啦地响。透过窗隙,却看不清她睡了没有,睡得好不好。明明只隔着一扇门,他却不敢进去,更不敢惊动。他缓缓伸出手来,想要去触碰什么,惟有夜风绕过他的手指,他的手伸到一半,隔着窗户,终究收了回来。 他竟然对不住她,这样多。 皇帝到底是病倒了,从白日里开始发烧,整个人都是倦倦的,没了精气神一样。李长顺伺候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主子爷,以前哪怕再累,再难,他的稳定恒常,是让人安心的所在,仿佛只要有主子爷在,哪怕外头兵临城下,也自有解决的办法。 可如今这样,哪个能来劝他呢?五内郁结,积郁久了逼出病来,药石医得了身子,医不好心。 因着圣躬抱恙,免了常朝。各部大臣得了消息,按照惯例要在这种时候表一表孝心。于是请安的折子足足比寻常多了两三倍,折子上来,该批复的还是皇帝,纵然是病了,纷纷扰扰的政务从来不会忍心给他一点喘气的时间。 太皇太后得了信,就算先前生皇帝的气,到底捺不住性子,亲自来养心殿看皇帝。昨夜三更天的时候下起雨,春雨绵绵,闹得人也好没精神。太皇太后由苏塔与芳春搀着下了步辇,李长顺得了信,一早就迎在廊下等候。老太太见这他就指着鼻子骂:“冻着了也不赶快请太医,非要由着他的性子,熬到这一日。须知这病拖不得,愈拖愈坏。你们跟前的人,未免太不上心!” 太皇太后就要进去,李长顺跪在老太太跟前,望了四周一眼,低声说,“老主子,主子爷正在里头跟人议事呢。” “议事!”这话倒把老太太回懵了,凤头鞋迈了一半,没好气地收回来,瞪着李长顺,“都这样了还议事!议的什么事?有什么大事非要没眼色赶在这种当口来议?” 李长顺燥眉耷眼,小心翼翼地回话,“是宁古塔那头的事。” 太皇太后便不则声了。老太太站在风口上,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轻轻叹一口气,苏塔托着她的小臂,她却茫然地偏过头来看着苏塔,喃喃问:“我是不是错了。” 苏塔知道她心里苦,事情变成这样,人人都苦。宫墙之下的哪个人不是可怜人,人人都有自己的苦,只是没法说,也分不出什么对与错。 太皇太后又道,“我知道是催逼他紧了,他有什么错,摇丫头又有什么错?我知道他在前朝看似威风,实则势单力薄。宗室们纵然向着他,也有自己的私心。绰奇与额讷的事他没有办法,就连强行为舒宜里氏求个清白,都是困难重重,一个世家能抵得过两个?若没有他护着,估计舒氏到了宁古塔,几乎没了人。我懂得他的难处,我想她也懂得,可是有什么法子,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 苏塔安慰道:“先前忌惮着托奇楚氏与鄂硕特氏,纵然受欺负,也不敢声张,怕误了大事,打草惊蛇。老主子,主子是您一手带起来的人,您得信他,每一步棋,都有他的思量。” 东暖阁里出来个人,太皇太后定睛一看,是当年力图替硕尚说话的徐惟直,那时他凭一己之力,在朝堂上公然顶撞绰奇,继而摘帽取翎,自请放归。皇帝虽然万般不忍,也没有法子,准他回建州老家。 太皇太后仿佛瞬间了悟,什么颓废什么宗室离心,什么病重废朝什么不见太医,她的孙儿比谁都明白如何暗度陈仓,如何借力打力。 徐惟直向太皇太后揖首问安,老太太含了气定神闲的笑,亦朝他颔首,“徐公一向还好?乡野之乐固然留人,隐于其间,不如致君尧舜。” 徐惟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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