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第4/4页)
伸手理一理头发的勇气都没有,只顾着低头快走。 五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在街上走这么久。街上果然同她听到的一般热闹,微风裹挟着食物的芬芳和胭脂的香味,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淘气的孩子在路旁嬉笑打闹,看门的大狗在晒着太阳,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多么美好的市井生活,可这不是属于她的,她不能为此投注一分一毫的目光。她必须得离开梅龙镇,越快越好! 然而,月池心知肚明,她没有路引,根本出不了城门,为今之计就只能偷渡。而最有可能实现、较难被发现的偷渡办法,就是藏身在货船的货舱里。这就是她让平安替她到码头打探的原因。她快步走到码头,只见两岸上店铺林立,生意兴隆、人声鼎沸,水上有好几只船,工人上上下下,搬运货物。 大家都忙碌不已,月池混在其中根本就无人注意,若在此时登上一艘船,那又另当别论了。月池思索片刻,看来还是要等。根据平安的打探,傍晚时也是有船经过的。等到夜幕降临,众人退去,她才能借助夜色的遮掩爬进去。 打定了主意,她就径直顺着河岸走,古代毕竟不是现代,城市建设总不至于处处到位。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草木丛生的地方。月池借此藏身,临水开始乔装打扮。她的包裹严格来说,从三年前就开始在整理,所有她能够想到,又能够带走的东西,她都是一点一点地往里藏。月池很快就摸出一根细炭来,看着水中这张连自己都又爱又恨的脸,当即就要把自己涂成一个丑八怪。可当黝黑的污迹在肌肤上蔓延开时,她的动作却顿住了。 人人都称以貌取人是浅薄之举,不是因为大家都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恰是因为相貌偏见在各个领域泛滥成灾,造成了不利的影响,所以才需要大肆宣扬这是错误的。不过,就她所了解的事实来看,即便在几百年以后,对容貌的重视依然没有减弱。 她现在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固然可以把自己画成一张鬼脸,可她若是上了船不幸被船上的人发现了,她要如何顶着一张面目可憎的模样,在没有一点身份证据的情况下说服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相信她、帮助她呢? 她思索片刻后,将木炭压碎,将漆黑的粉末均匀地涂抹在脸上和手上,这么一黑下去,足够压住四分的容光。她再将眉毛画得更为锋锐些,对水一照,活生生一个端正男子。月池不由微微一笑,接下来就是拿出肉干和干粮,填饱肚子,养精蓄锐了。 月池这边是暂时安稳了下来,可舒家却是一片喧闹。果然不出月池所料,清晨这消息一传来,舒父就命家中仆从闭紧嘴巴,又让舒母谎称病重,将舒芬哄在家里。谁知李龙被关进牢里之后,此事的热度就如烈火浇油一般直线上涨,终有一两个把不牢的说漏了嘴。舒芬得知是又惊又怒,当即就要去县衙击鼓鸣冤,把他的李贤弟救出来。 舒父怎么可能同意,他斥道:“你是不是发疯迷了心了!这已经是泥潭一般的浑水,人家躲都来不及,你还非要扑进去!” 舒芬肃然道:“爹,见义不为,无勇也。爹从小教孩儿读圣贤书,孩儿若今日置之不理,日后还有何颜面称自己是读书人?” 舒父扶额道:“为父教你读书,是为了让你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不是让你在此逞书生意气,视家族声誉于不顾。行了,立刻回房去,好好温书,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 说着,他就示意小厮把舒芬拉进去,舒芬见状忙道:“爹,孩儿知道您担心什么。可即便我们一家闭门不出,这件事就能这么轻易了了吗?那丰安与小桃红可是在公堂说李贤弟是聚众殴打他,县太爷若要定罪,必会细细审问清楚,那时孩儿还不是一样被卷进去。” 这说得都是实情,舒父神色凝重,忽而咬牙道:“早知道当时就不该让你同李家这小子纠缠!家风不正之人不可交。” 舒芬叹道:“现在说什么已是晚了。爹,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若我们去收集证据,到时候县太爷传唤,我们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在大堂上任人攀咬宰割啊。” 舒父正在犹豫时,平安的嚎哭声便穿透大门传了进来。 原来,平安满心欢喜地取到了菜谱,一扭头就不见了月池。他懊恼不已,怎么就让大姐一个人跑出去了呢。这么一个大姑娘,若是落到了歹人,那可真是糟蹋了。想到此处,他忙追了出去,谁知几条街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转,愣是没有见到月池的踪影。 左右街坊见他的模样便道:“甭找了,丰安那小杂种刚刚带了一伙子强人进了你们家,想必什么东西都被他搬空了!” 平安冲口而出:“我又不是找那些,我是在找我们大姐呢!” 一听失踪的是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众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大姐?是李家大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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