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如此良宵 (第2/3页)
大片的白云迅速地、轻盈地,驶过暗紫色天空。 穿着晚礼服的人们已经敞开大衣,步履轻快地拾上俱乐部的台阶;做工的人在街上徘徊着;女人——那些在晚上这时特别孤单的女人——孤单单一个人成串地向东走去——轻摇慢摆地走着,举止上带着企望,梦想着好酒和一顿好晚饭,或者偶然有这么一分钟,梦想着出于爱情的接吻。 这些无穷尽的人,在街灯和移动着的天空下面各自走各的路,全都没有例外地从春气的动荡中感到某种幸福的鼓舞;就象那些敞开大衣的俱乐部会员一样,全都没有例外地摆脱掉一些自己的阶级、信条和习尚,或是歪戴着帽子,或是步履轻快地走着,或是嬉笑,或是沉默,从这些上面表现出他们在苍天的热情笼罩下都是同类。 波辛尼和琼默默走进戏院,爬上自己后楼座的座位。戏刚才开始,半明半暗的场子里,一排排的人全向一个方向注视着,望去就象一个大花园里许多花开向着太阳。 琼从来没有坐过楼上后座。从十五岁起,她经常都是陪自己祖父坐的正厅,而且不是普通的正厅,是最好的座位,靠中间第三排;老乔里恩好几天前,从商业区回来,就向葛罗甘一包因票店定下了;他把戏票藏在大衣口袋里,和自己的雪茄烟匣和旧羊皮手套放在一起,交给琼留到当天晚上才取出来。祖孙两个就这样坐在前排——一个是腰杆笔挺的老头儿,一头修整的白发,一个是瘦小的身材,精力充足,心痒痒地,金红色的头发——把什么戏都看个饱;回家的路上,老乔里恩常会讲起那个演主角的:“啊,他不行得很!你要是看过小包布生就知道了!” 琼本来满心欢喜地盼望着今天晚上;这是偷来的,没有长辈率领着,斯丹奴普门那边做梦也不会想到,还当作她在索米斯家里呢。她这次扯谎原是为了自己的情人的缘故,所以指望得到报酬;她指望这样一来可以冲破绵密寒冷的云层,使两人之间的关系——近来是那样令人迷惑不解,那样痛苦——重又恢复冬天以前的晴朗和单纯。她这次出来有心要谈些体己的话;她眼望着戏台,眉心里皱成一条缝,什么也看不见,两只手放在膝上紧紧勒着;心里面疑妒交集,象无数蜜蜂频频刺痛着她。波辛尼有否体贴到她的苦衷,很难说,总之他一点没有表示。 幕下。第一场戏完了。 “这儿太热!”姑娘说;“我想出去一下。” 她脸色惨白,而且知道——这样神经一刺激,她什么都看出来了——他在感到不安和内疚。 戏院后面有一座临街的凉台;她跑到凉台上去,凭栏不语,等他开口。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 “我有句话要跟你说,菲力,”她说。 “是吗?” 他的声音里那种防范口气引得她两颊飞红起来,不由得脱口而出:“你简直不给我机会跟你亲热;你有好久好久没有这样了!” 波辛尼瞠眼望着下面的街道。他没有回答。 琼激动地说:“你知道我要为你尽我的一切——我要成为你的一切——” 街上升起一片嗡嗡声,又被一声尖锐的“叮叮”声刺破:启幕的铃子响了。琼没有动。她心里正在绝望地挣扎着。她要不要把话全说出来呢?她要不要直接向那个力量,那个把他从她身边拉走的诱惑挑战呢?她天性本来好斗,所以她说:“菲力,星期天带我去看那个房子!” 她嘴边带着颤抖而间歇的微笑,而且竭力——多么吃力啊——不显出自己在留意看他,搜索着他脸上的表情,看见那张脸踌躇、迟疑,看见他眉心蹙成一条缝,脸涨得通红。他回答:“星期天不行,亲爱的;改一天!” “为什么星期天不行?星期天我又不会碍事的。” 他显得很是为难,勉强说道:“我有个约会。” “你打算带——” 他眼睛里显出怒意;耸耸肩答道:“有个约会,所以没法子带你去看房子!” 琼把自己的嘴唇咬得血都出来,一句话不说回到位子上,可是又气又愤,不由得眼泪直流。幸亏场子里这时已经熄灯,救过这一关,没有人瞧见她的狼狈情形。 然而在这个福尔赛的世界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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