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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已经不再记得那位谭先生的一点样子,对方在他的脑子里已经完全模糊了,只剩下一个概念——曾经有过一秒交集的客人,但是却心心念念地念着,忘不掉。 学期结束了,卫溪没有继续留在学校里打工,而是收拾了东西就回家了。 回家要坐近两天的火车,过年的时候火车上总是很挤的,到处都是人,座位上大家都挤着坐,过道里也都或站或坐或睡着人,想上个厕所都必须憋着到非去不可的时候才去。 这时候,卫溪再也不会想起那次在餐厅里见过一面的谭先生,谭先生只是一个梦而已,他在高高的天上,在洁白的白云端,不仅遥不可及,而且连见也是见不到的。 卫溪虽然在火车上受够了罪,不过,想到回到家后的情景,卫溪却是很开心的。 卫溪是和外公外婆一起住,假如有人问起为什么,这就是他心中最深的伤痛。 卫溪是私生子,是她母亲十七岁那年,被一个村里的姐妹鼓动着到大城市打工,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就怀上了他,他母亲是在夜总会被人占了便宜,所以,有了这个孩子。他母亲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姓甚名谁,所以卫溪理所当然也不知道,有时他也会想那个男人是谁,长成什么样,但渐渐长大了,他便再没在意过那个人,那个和他除了血缘再没有任何关联的男人。 大人们都说他母亲是到外面去卖娼然后怀上了他,所以,大家都看不起他母亲,在背后骂她没廉耻;连带着外公外婆舅舅们也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看不起,在乡里抬不起头;他就更不用说,从小到大,就没有同龄人愿意和他交往,小时候,别的家长们都会教导自己家里的孩子,说不能和他说话,不能和他接近,不然就会被他带坏。 即使是村里最小的孩子也不会叫他的名字,大家都叫他狗杂种,说他的母亲是娼妓,他是娼妓在外面不知哪个男人的野种。那么小的孩子也许并不知道狗杂种是什么意思,但大人们都这么说,所以孩子也就跟着这样学,村里乡里学校里的人叫惯了狗杂种,也许都不知道他真正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有一个清澈的名字叫卫溪。大家叫狗杂种叫惯了,再不记得他的本名。 即使是现在他长大了,村里的人也还是不叫他的名字,大家也不叫狗杂种了,都叫他狗子。卫溪听了心里难受,但习惯了就麻木了,也许回到村里别人叫他卫溪,他反倒反应不过来别人是在叫他。有时他自己都要自嘲一番,觉得自己奴性。 小的时候,卫溪是不解的,别人说他的坏话,用斜眼看他,他每次都哭着和别人打架,但身体瘦小的他是打不赢的,每次都带伤回家,回家后母亲外公外婆总是很伤心,给他上药后却又会打他屁股,说他不听话,不学好去和别人打架。 舅舅娶了媳妇后,舅妈从不用正眼看他,也从没对他好过。 卫溪小的时候不理解母亲,那个弱小的、长相娇小可怜、尖尖下巴的女人总让他讨厌,因为别人打他的时候,那个女人从不会来帮忙,只会把他拖走;别人骂她的时候,卫溪会冲上去打人,但那个女人却从不反驳反抗,总是低眉顺眼的把他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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