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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半天过后,唐老斋清了清嗓子说:“人啊,就像青草、虫子、江水一样,也像山顶的云,天上的雨水一样,生生不息。死去的会复生,死死生生无穷已。这个,还是早些相信的好。”他像是回答陶斯然,也像是自问自答。 日头漫长,这天,陶斯然根据秋妃里的章节,给唐老斋讲起了秋妃的弟弟叛军统帅刘雨锡重新投胎的异事。 也不知道是哪一年,三伏天,兖州的土地都快烧红了,火焰一样的毒日头晒啊晒啊。空气仿若能点着一般。 大片的玉米竿儿烧枯了,不知是哪个挨杀的放了一把火,玉米地烧啊烧,烧了两天两夜。 一片焦土。 天都被烧红了,乌鸦在烧焦的枯枝上“刮乌刮乌”地叫,令人毛骨悚然。 河里的水干了。 地面发烫。 知了嗓子扯破了。 远远地有人看到一身缟素的巫医,往日落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有些匆忙。 一向淡定的女人,她也有步子加快的时候。 你说怪不怪,多年寡居的一个女人要临盆了。 人都要快死绝了。 饿得头昏眼花,多年独居的女人却要生娃了。天上干打雷,天天干打雷,闷闷地响,地动山摇。 巫医被喊去接生。 一只乌鸦横向贴地飞行,有力地刮过一道弧线。 敢情是热昏了头。 可是有只乌鸦却像带路的一样,在巫医不远不近的地方飞着。 进了一个破落的院子,听得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哼哼。 巫医进了门,再走到黑乎乎的屋子,掩着的门里,草铺子上刚落草一个男婴。 巫医就近一看,一个浑身紫色的东西就在女人的两腿间。 就近一探,已没有声息。 巫医拎起瘦骨伶仃的新生儿,拍了拍肚皮,没气,没动静。 那女人眼睛睁了一下,有气无力,只听得她说:扔掉,扔掉,孽障,把那小孽障扔掉。 巫医摇摇头,看了一下那娃,估计是死透了。 唉,是个不愿意投胎来世的,这黑漆漆的世道,不来也罢。 巫医刚转身想走开,一声长长的老鸦叫,“刮------”。一只老鸦一头栽倒在柴门。 哦!哦—— 巫医吓得魂飞魄散。 转头看看那刚生育的妇人已一命呜呼。 巫医进退两难。眼前横着的一大一小两具没气的东西。屋子里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啊------- 刮乌——刮乌…… 乌鸦在门外叫。 这时,一声脆响“梆”,什么东西结结实地撞下来。 巫医吓得差点尿失禁。低头一看,那浑身紫黑的婴孩,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不偏不倚地盯住了巫医的脸。 虽然只是眨眼的功夫,但真的,那小东西睁了眼,睥睨地盯住了巫医。类似于电闪雷鸣的一瞥。一个刚落草的婴孩的眼神,像针芒一般,准确地刺穿了女巫的心脏。 痛感,分明的痛感。 女巫是兖州到蒙山八百里间的游医,能治各种疑难杂症。与其说能治,不如说敢治,人如草芥,分分钟有人闭眼。死个人跟死一只耗子是一个结果。 女巫不是别人,就是秋妃的弟弟刘雨锡,当年带兵打仗时,曾遇见过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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