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快乐又盲目的子弹 (第3/4页)
汗水,才能长这么高。 薛霁仍是把她看着,眼神沉静得像倒悬天穹的海。 然、然后就看到街上有轧大米康乐果的摊摊。所以她在海面的倒影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又磕又笑,很小声很私密地,那个糖,好长一截从机器里轧出来,我想总不可能是吃这个以形补形的吧?越看越搞笑,没忍住就。 被她过于无厘头的奇怪笑点本身逗乐也好,作为师长对她孩子气的怪话付诸包容也好,薛霁也笑了一笑,然而这回换云舒不讲话了,她重新攥攥紧对方的臂弯,和车流中一闪一闪的红色大眼睛们作没有言语的对视。闹哄哄的车厢前头隐约传来车载媒体滚动广告播放间隙插进来的粤语老歌,她用十分塑料的粤语跟着轻轻哼。 云舒第一次听,是豆豆分享给她的。她们一起把腰猫在课桌下,用一副耳机的两头听,不听数学课。 天空一片蔚藍 清風添上了浪漫. 心裡那份柔情蜜意似海. 無限. 在那遙遠有意無意遇上. 共你初次邂逅誰沒有遐想. 詩一般的落霞 酒一般的夕陽. 似是月老給你我留印象. 嗳,笑啥子迈? 红色的交通灯亮了,公车停下,斑马线上是行人和各色的电瓶车自行车亦去亦来,今天出晴,风凉丝丝地从车窗外灌进来,很惬意地撩动她打短以后细细碎碎的黑色头发。 听到了噢。薛霁回答,然后嘴巴抿成道上翘的线条,有种誓为云舒保密到地底与天边的决绝。 公车发动,她们一起抖一抖,然后摇摇晃晃,笑也摇晃,羞也摇晃。 最后是就在刚刚,只有她和薛霁的客厅,那一句怪话。 脑子串联着,一时间空气也烫沙发也烫。 明明还有一条条锦鲤在哗啦啦游动的水,像煮沸了似的,响得很聒噪。云舒的食指弯曲起来,右手在玻璃的裂痕上捏成拳头。 我真是有病。 可是一刹那的狂喜,曾烟花似的炸开,千真万确地把云舒穿膛。 流星忽然从水桶里跳起来,水声和宋太太抚掌的笑声响在一处:这可不能说是我主动要你出洋相哟,小雪。 毕竟,如果不是吃饭时云舒含着筷尖轻轻问出一句那你以前还跳舞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几乎要将宋太太的呼吸惊得一屏,她也不会在薛霁绣花似的拈鱼刺到渣碟时因为女儿一句我以前好多照片都丢了而停下筷子,眼神在这个小姑娘从素净中涌动红润的脸上来了又去。宋太太慢慢说:其实哪里可能舍得拿去卖废品?我都藏着,在你爸书房。 嗯,薛霁的嗯一样是轻轻的,低着头,提着筷子,听不出开心,也听不出难过,那待会儿拿出来给她看吧。 看吧。薛霁又喃喃了一遍。 一瞬间,她说不痛时脸上无所遁形的、没有释然过的悲伤从云舒的脑海中擦过,奔雷掣电一样,云舒餐桌下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捏了起来,好像恍悟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吃过晚饭,宋太太张罗着去书房取照片,她把两张餐巾纸在洗了碗还沾着水珠的手上颠来倒去,一眼也没有朝又回到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云舒看去,声音在发直。 我给爸洗一下鱼缸。你们找到了直接看就行。 我帮你云舒腾的站起来。 宋太太像是说了句这样也好,便转身进了书房。天已经黑了,做游戏的小孩和下棋的老头都已各回各家,老家属院楼下安静得过分。 在国家支援建设的繁荣时期,这里是移民城市工业心脏的最紧密附属,有一套自洽的运行繁荣的小小系统,是由时代中最光荣骄傲的那群人与其子女构建的、机械零件般运作精密的小社会。 而今一个时代挥手告别了,家属院也和城市中的许多工厂一样,在阔别中老去。 先用这个把鱼都捞出来,放到桶里。 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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