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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拉出来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腐泥臭味的男子。他身上爬满污泥烂草,还有几只蚂蟥安分地呆在他的脸上,吸得鼓胀。 我皱了皱眉,擅自移动伤者,还不知道是否造成了二次伤害。 浑身检查,子弹贯穿伤,从右侧脑颅骨进入,从右侧近太阳穴处打出。这男子的运气实在是十分地好,我听说子弹如果留在颅内,在停止之前,会不断旋转,看似一个小孔,内部会形成一个极大的塌陷空间,那时,他应是当场死亡了。 所幸,小诊所还是有一定的条件。我将众好奇的群众屏退,对于这样的弹伤,着实需要极度的专注和耐心。皮下积血,颅内骨头碎片,颅骨固定,这一切,都需要大型的手术室和检测。不得已,我只得暂时将他的伤口附近全部消毒清理,止血,上氧气罩。附近的医院并不甚理想,我当下喊人一起直接将他连夜送往较远的小城中心医院。 还来得及。 脑部CT等一些列工作进行,大型开颅取碎骨的手术,在急救室开始了。一整夜的手术,病人的生命体征渐趋稳定。 医生让我联系病患家属,又由于弹伤委实可疑,他们报警了。 这个男子的身份似乎十分神秘,他身上独独只有一张身份证,张守溪。没有任何可以提供的亲属联系方式。 病人的生命力十分顽强,是以中弹昏迷,仍可以支撑到进行手术,手术顺利进行,他能很快稳定。可病人的求生欲望,却似乎并不理想,过了一周多,他依旧没能醒来。 接连来了几拨警察,拍照,取证,最后却垫付了医疗费,要求将张守溪送往外省的医院。很快便有人派车来接收他。 我不同意将他运走,明明在这里可以得到有效的治疗,为何要将他遣送得很远。 我不是家属,我对他完全不熟悉,我甚至,连跟车过去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最后,我着急着和来人说,我是张守溪的朋友,并随口编造了几句话,那些人竟然煞有介事地让我去做了一顿笔录,并由着我跟车去了。我此刻才明白,他一定是不能存在于小城这里的人,他们需要的,只是我基于张守溪的一份笔录,至于为什么,我不明白。 这事于我,本来应该就此结束了。 我在见到张守溪被运走之前,他脖子上的,身上的处处触目惊心的伤疤,让我仿若见到许多战场的硝烟,那个出生入死的不顾一切的英勇的男子。 伤可以好,伤疤,却好不了。 我忽然有那么一瞬的欲望,想将他浑身的伤疤抚平。我坐上了前往外省的车辆。 那天我正趴在张东的病床前休息,忽地感觉到耳畔痒痒地,我醒来时,看见张守溪的一张大手,在我耳畔反复轻抚着,他手中的老茧触碰我的皮肤,温凉着,微疼着。 “你醒了?”我问。 张守溪点点头,问:“你是?” “魏璋超。” “很好听。”他说着,眼神有些茫然地划过这间白色的病房。 我顿时有些警醒。 “你是谁?”我问。 “张守溪。”他说。 我有些松口气,笑着又问:“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张守溪和我说出了同样的话。 张守溪,失忆了。 他的所有身体机能都在,他还能认识文字,还能很流畅地说话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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