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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会感到欣慰。 总归睡不着,他索性坐在井边挨挨凉气,和暨艳闲聊两句:“顾少主不是也在相帮么?” “兄长指的是孝则?”暨艳显然对顾邵没有对陆逊那么尊重,煞有其事地摇摇头,“顾孝则虽然声名在外,但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怎么知道民生疾苦呢?所以他的文章是故作老成,没有什么可看的地方。” 这番评价还挺犀利。 也不知故作老成的是谁,李隐舟不禁起了逗弄的心:“陆氏也是世族大家,伯言和阿绩都是贵族子弟,怎么你就敬重陆家而贬低顾氏呢?不会是因为拿人手短吧?” 暨艳拧起眉:“公纪和他们怎么能一样呢?” 双标得还挺理直气壮。 “公纪是阿绩的字么?”李隐舟也不取笑他,倒有点惊讶。 陆逊和顾邵已经到了十四五岁的年纪,取字不算太早,这个动乱的时代里,人均寿命过于短暂,因此往往不会等到二十才取,但九岁取字也并不常见。 **岁就取字的,多为早夭的孩子。 他心下略微一沉:“是他自己的意思吗?” 暨艳垂着眼眸:“是,他说丝缕之数为纪,所以取这个字。” 也许陆绩自己也察觉到了身体的羸弱,所以才选了这个字,期望如梳理丝缕的数目一样厘清自己的寿命究竟还有多久。 一个纪字藏了少年人多少敏感的心思。 见他沉默不语,暨艳咬了咬唇,三年之前的回忆涌上心头,他踟蹰片刻:“公纪当初生的到底什么病,兄长可曾知道?” 昔年陆康携陆绩访袁术,袁术赞叹陆绩的孝心,赠其以柑橘。 随后陆绩便渐渐出现慢性中毒的症状。 李隐舟不能断言是袁术所害,但今年春天他在寿春称帝,江淮百姓民不聊生,连天气都是从未有过的酷暑,似乎连天公都为此人虎狼之心震怒。 这样的暴君做出戕害幼子的行径也不奇怪。 他眸中映着晦暗月光,将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暂且压抑在心中,不愿让仇恨摧毁两个白纸一般的孩子。 暨艳定定地望着他。 李隐舟掬起一碰水拍在脸上,瓮声瓮气道:“吃坏东西了吧。” 暨艳目光犹疑片刻,终究没有怀疑抚养自己成人的兄长,哽塞在胸口的那股气缓缓散开,也蹲下身子,用袖子帮兄长擦了擦脸。 “兄长,我也想起个字。” 李隐舟透过湿漉漉的眼睫看见一张乖巧讨好的脸。 还知道卖乖,可见没读成书呆子,做兄长的颇感欣慰。 暨艳不是攀比的性子,他想跟着起字不过是怕陆绩心思太重,用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敏感多思的小伙伴。 这种事李隐舟当然不反对,他推开狗爪似的乱刨的手,偏头看着已经颇有书卷气的暨艳:“起什么?” 对方借着从他脸上揩下来的水,在井边写下两个字—— 子休。 “休?”李隐舟歪着头看了半响,忽然了然于胸地会心一笑。 人倚木为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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