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往事_(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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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第1/9页)

    (一)

    仲秋的傍晚,收工后,妈妈和我正在晚饭,街上的高音喇叭令人讨厌

    而恐怖地响了起来:「生产大队的革命社员同志们,晚饭以后,到大场开批

    斗会,全体四类分子提前到场!」

    这样的播音对任何社员来说都不陌生,但对于我这样的四类家庭来说,仍不

    啻一枚响雷。

    我和妈妈听到这声音,都没作声,但却都将手中没有喝光的半碗粥倒进锅中

    ,不敢再喝。

    这是担心挨批斗的时间过长,憋尿而不能撒的缘故。

    距生产队的打麦场距离最近的,就是我家了,房子正对面只隔一条马路就是

    。

    实际上坐在炕头上,透过玻璃就能看清楚打麦场上的一切。

    正在青春骚动期的我说不出是一种什幺滋味,想象着过不一会妈妈极有可能

    又要让人捆绑起来批斗,有恐怖,有羞辱,也有莫名的——说不出的另外的感觉

    。

    每过几秒钟我便透过玻璃窗向打麦场上观望,妈妈也时不时地观望。

    正值仲夏,晚饭后天仍然很亮,打麦场上最早到来的是一群孩子,在那没有

    任何娱乐活动的年代,批斗会就成为孩子们——也包括大人们最好的娱乐。

    我也是如此,虽然我出身四类家庭。

    渐渐地,吃过晚饭后的大人们也陆续来到了打麦场。

    出身好的社员们,男人叨着烟袋,脱了鞋当坐垫坐着,女人们或自带了马扎

    小凳什幺的坐着,或找块砖头当凳子坐着,有的抱着吃奶的孩子,有的带着针线

    活,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围拢着聊天,孩子们则跑着跳着嘻笑打闹。

    四类分子们也到了不少,但他们没有说笑,没有围坐聊天,而是在早到的背

    着各式步枪的民兵的吆喝下集中到一起,一个个低着头立正站着,没有一个人讲

    话,也没有一个人东张西望,连双手也紧紧地贴着大腿,象是受过军事训练的一

    样,一动不动。

    那年头,四类分子们被规定不许乱说乱动,四类分子之间,更不许随便交流

    。

    看着时间不早,四类分子们差不多要到齐了,妈妈才在最后一次上完厕所后

    走到了打麦场,加入到那一堆四类分子队伍中,低下头立正。

    「咳!大会准备开始,啊大家坐好了!坐齐了坐齐了,不要吵了!学生们坐

    这边,社员坐这边,快点快点!」

    一个小个子胖胖墩墩的年青人开始发话,并招呼着群众坐整齐。

    他是革命造反组织「全无敌」

    战斗队的什幺部长,名叫刘玉石。

    这人不太坏。

    革命群众并不太理会他的话,仍旧谈笑着,但也慢慢慢腾腾地往指定的地方

    挪动着。

    小孩子们却不管这些,仍旧追逐打闹,一些女人也不断地追着喊着自己的孩

    子,会场仍然还是那幺乱。

    刘玉石又在喊话了,「听到没有,批斗会马上开始了,赶紧坐好,快坐好,

    哎呀老张家的,你不要跟孩子一起跑呀,你个老太婆还想返老还童吗?」

    那被叫的女人大声地回他,「还你妈个屁,让你妈去返老还童吧,变小了还

    能给你做小老婆呢。」

    她的骂声引起全场的轰笑。

    可就在这时,由远及近传递着一个信息:「许还周来了。」

    「许还周来了。」

    这声音是压低了由远及近地传递,就象一股阴云一般压了过来,人们的嘴和

    脚也被由远及近地锁住,不论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全都不再吱声,也不在乱动,

    那些跑着闹着的小孩子赶紧跑到了家长的身边,规规矩矩地依偎在大人身上,即

    使是吃奶的孩子,也把头紧紧扎在妈妈的怀里,停止了哭闹。

    大场的那一头,很快闪出一条通道,「全无敌」

    的总头子许还周带着一股阴森的冷气,从通道的那一头走过来了。

    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中等略胖的身材,过早地榭了顶的秃脑袋,一双

    小眼睛,阴森森透着险恶。

    他原是公社农村中学的校长,文革开始后便造反夺了权,公社的领导班子全

    被他拿下马来,从此他便成了我们公社的皇上。

    跟在许还周后面一个扛着罗圈藤椅的民兵,将那把藤椅放到靠近群众队伍最

    前面的中间位置摆好,不过许还周并没有坐到那把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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