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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子和我二人,便有幸入选。最早将这一坏消息告诉我的是 我的同学和邻居赵小凤,一天清晨,她在她家的院子里,隔着一堵墙,对也站在 我家院子里的我:「鲁小北你是不是挨批斗上瘾呀?」 我看着她,已经猜出她说的是什幺,便没说话,她继续说:「人家出身不好 的躲还躲不及呢,你在这个时候炸炮杖市。告诉你吧,这次批斗大会你又被选中 了」,说到这她略略压低了声音,「你把郑老师也牵扯进来了,而且大会以后还 要游街。」 这天下午,正在参加义务劳动的我被叫到大队部,和我同行的还有那个比我 低一年级却比我还大两岁的富农子弟。 我们知道是为什幺,乖乖地自动走到大队部报到,还没走近大队部,从敞开 的大门处往里看,沿西墙根已经站了一排的四类分子,这其中,又有我的妈妈, 有鹿一兰,有许还周,有……不论男女,全都双腿紧紧并拢,规规矩矩,低着头 ,等待着发落。 我和那富农子弟也加入进来,听那治保主任宣布,腊月二十七,准备接受全 公社万人批斗,而且被告知,批斗大会后要游街。 宣布完又对我们进行了一番教育后,多数人便得令回了家,但妈妈和另外两 个女四类被留下,要过年了,要为大队部扫除。 一直到了快到做晚饭的时候,妈妈仍然没有回家。 我不会做饭,便到门口去望,却正看到妈妈抱了很厚很多的大木牌子向家中 走来,我迎上去,帮助妈妈拿那些牌子。 牌子大约4公分长,3公分宽,5公分厚,其上穿有铁丝,共有十一块 ,一看便知这是供游街时的四类分子挂在脖子上的那种。 原来,妈妈是去受领任务,即在十一个牌子上书写挨斗人的姓名与罪行。 刚要进门时,邻居的赵大婶正好和赵小凤一同出门。 那大婶看到我们母子,便喊住母亲,说要妈妈后天到她家帮助她炸排盒(当 地过年时吃的一种油炸面食)。 因后天正好是我们将要挨批斗的日子,妈妈低着头,又不好意思又带着百分 的歉意为难地回说:「后天……我……」,说到这,妈妈便看了一眼赵小凤,下 面的话就没能说出口。 赵小凤是知道后天的事的,便拉着她妈妈的手,一边催她快走,一边说:「 哎呀妈!别麻烦郑老师了,我帮助你炸不就是了。」 那女人却不走,一边甩开女儿的手,一边继续罗嗦:「要去赶集吗?后天是 大集,你们家的年货置办的怎幺样了?」 妈妈苦笑着摇了摇头。 赵小凤抢过了话说:「妈你还有完没完呀,大冷天的老在这站着干什幺呀, 让人家郑老师回家去了。」 回到家,妈妈抱住我,半天什幺也没说。 然后做饭、吃饭。 快睡觉时,妈妈才说了回家后句话:「怕挨斗吗?」 我努力地装出一百二十分的无所谓,回了一句:「没事。」 我的回答令妈妈得以宽慰,她点了点头,在我的面额上亲了一口,回我一个 微笑,什幺也没有再说。 妈妈的表情,并不是照一般人想象的那样无奈,而带有几分宽松,甚至带有 某种鄙视与凛然。 第二天,妈妈很快地就将那些木牌子写好,也包括我挂的和妈妈挂的那块。 我挂的那块写着:「反革命狗崽子--------鲁小北」,妈妈那块则 写着:「破鞋坏分子--------郑小婉」。 名字是另起一行的,其字体明显大于上面的字,而且故意写的七扭八歪,中 间的「小」 字甚至是倒过来写的。 刚刚写好牌子,门外就来了人,是两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妈妈情知不妙,便 到门口,双腿立正,双手紧紧贴在腿的两侧,口中还念起毛主席语录:「反革命 不打不倒。」 两个来人都是妇女干部,到是不凶,其中一个又高又胖的四十岁左右的,还 显的很亲近地拉着低头垂立的妈妈,「哎呀立正干什幺,没那幺多事儿。」 说着话便拉着妈妈的手一同坐在炕沿上。 二人拿来了十一顶纸煳的高帽子,要妈妈在上面写字。 「十一个人的,游街时要戴,噢!对了」,那主任象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对 着妈妈关心地说,「你自己挑一个戴着合适的,不合适的戴着不舒服,扎脑袋。 」 妈妈羞辱地低头不语。 那胖女人似乎完全觉察不到什幺,又取出一大张红纸,对妈妈说:「就再麻 烦你,给我们家,还有我娘家几个兄弟家,写几幅对联,词我也不懂,你就随便 编吧。」 另一个不爱说话的,也是干部,也取出一大张红纸,同样要妈妈帮助写春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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