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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对宁觉非说:“以前一直在野外宿营,今儿就好好洗个澡,睡个好觉。” 宁觉非笑道:“好。” 屋内有一个高大的木桶,里面放着热气腾腾的水。宁觉非已有一个月没洗过热水,此时三两下解了衣服,便跨进了水中。 刚把头发洗了,云深便抱着几件叠好的衣服走了进来。 宁觉非十分警觉地看过去,随后才放松下来。 云深笑容可掬地将衣服放到离浴桶不远伸手可及的椅子上,随后看着他道:“我看我们的身形差不多,你比我只瘦一些,暂时先穿我的衣服吧。” 宁觉非立刻道谢。 云深就站在他的左侧,此时已看到了他的左肩,不由得上前去仔细察看:“你受伤了?” “已经好了。”宁觉非任他查看,并不躲闪。 “还没好利落,仍要当心。”云深看了一会儿,才算放下心来。“等你洗好了,我替你再上点药,包扎一下。” “好。” 这时,云深也看清楚了,这少年的身上竟然全是累累的伤痕。他认得鞭伤和烧灼的伤,而有些诡异古怪的伤却一时想不起是用什么刑具留下来的。 犹豫了一下,他轻声问道:“你这些伤……是在南楚留下的?” 宁觉非一愣。他一直都习惯了身上的伤痕,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般,根本心里都没这概念了。这些痕迹虽然正在渐渐淡去,但依然斑驳重叠,在外人看来,仍是触目惊心。他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肌肤,轻描淡写地道:“是啊。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云深一听,便知他不欲旧事重提,自也不再问,只是点头道:“过去了就好。” 说着,他便退到房间的另一边去,坐到桌前。桌上放着马灯,还有两根大烛,十分明亮。桌边放着笔墨纸砚,显是领主知道他的爱好,特别放置的。他便拿过一旁的水云笺放到面前,开始磨起墨来。 宁觉非穿上衣服,走过来时,他正在笺上写字,见他走到近前,便拿起那笺给他看,笑道:“你的名字,是这三个字吗?” 宁觉非看了看笺上用恭楷写出的自己的名字,这三个字虽是繁体,但字型并未与简体有太大区别,他倒是认得,便点了点头。 “觉今是而昨非,好名字。” 宁觉非看着那笺上的字,轻声道:“是,是我母亲起的。” 记得当年刚开始认字时,母亲将他抱在怀中,用铅笔在白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他的名字,并轻言细语地告诉他,那名字的含义…… 云深看他脸上的神情,知他想起了亲人,连忙说道:“我的名字也是母亲起的。我外公是南楚大儒,家母幼承庭训,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我姐姐教了我一些,我却甚是愚钝,只学了点皮毛。” 宁觉非神思不属,随口问道:“你母亲是南楚人?怎么会到北蓟的?” “哦,南楚公主和亲时,陪嫁来的。我父亲率军去燕屏关迎接公主时,对她一见钟情,后来便娶了她。”他边说边拿过一张水云笺来,以簪花小楷写了四行字,然后拿给宁觉非看。 宁觉非接过,见上面的字体又不一样,却是一首小诗:“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他抬起头来看向云深,由衷地说道:“好名字。” 云深看着他,嘴角慢慢扬起,眉眼之间全是亲切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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