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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后莱的手有些颤抖,半天抬不起来。 表哥静静地等了后莱半天,最终后莱掐了掐自己,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舅舅和姨父守在灵床前,看到后莱都站了起来。后莱看到病床上一个蒙着白布的身躯,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 外婆就在那里,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再说话。她就在那里,却永远地离开了。 她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她大半辈子的经验,她的期翼,她想给予自己的一切。 可是后莱却错过了,她的最后一面。 后莱颤抖着将蒙头的白布掀开,外婆灰白的脸已经没有血色,后莱跪倒在床前,紧紧捂着脸,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哀嚎出声。 可是后莱没有哭。 直到火化下葬那天,后莱抱着外婆的骨灰盒站在人群最前面,一身黑衣,面色苍白。小安被指派来接过盒子,按理说,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孙辈。可是后莱怎么也不肯放手。 好像放了这次手,后莱就永远失去外婆了。 最后大人们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硬生生把骨灰盒拿走了。 在这之前,后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三天,一句话没有说。 三天里后莱都坐在外婆身前睡的床上,在漆黑的空间里,后莱一动不动。 后莱怕自己一动,整个人就散了。 没有思考,没有回忆,后莱就这样静坐,感觉这个世界已经和自己脱离了关系,她在哪儿,她是否活着,这一切都没什么要紧。 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而已。 就在后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化作虚无的时候,表哥在门口敲门说,“阿莱啊,外婆酿的米酒好了,吃一点吧。” 后莱整个人就这样散了。 * 同样散了的还有贺禹洵。 就在后莱外婆下葬那天,仅隔一个拐角处的墓碑下,贺禹洵亲手埋葬了那个曾经在G市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父亲。相比后莱外婆那儿的人群簇拥,贺立峰的墓前只有贺禹洵一个人。 贺禹洵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对于贺禹洵来说,他的二十岁是成人礼。 二十岁,还没人教过他,该如何悼念自己在牢中因贪污受贿畏罪自杀的父亲。 贺禹洵和坟墓里的贺立峰沉默对峙,就像无数次两人在贺立峰的书房里那样,谁也不肯先开口,谁也不肯先低头。 很快不远处的嘈杂吸引了贺禹洵的注意,他远远看过去,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穿着一身黑衣头上包着白布的女孩子。 这不是贺禹洵和后莱的第一次见面,贺禹洵记得很清楚,就在一年前,自己和林成约了在“半个”喝酒,他说要叫上自己的弟弟林至一。 那天贺禹洵和当时的女朋友吵了一架,女生哭着跑开,贺禹洵懒得去追,于是站在酒吧门口的角落里抽烟。 他第一眼看到后莱的时候,后莱正乖乖地被林至一牵着,不知道林至一说了什么,她骤然绽开笑颜,看着男孩的灵动的眼里满满都是情意。十五岁小姑娘的情意,直白简单得动人。 不知道为什么,贺禹洵没有按约定去找林成,而是一个人在酒吧角落里喝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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