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闯祸 (第2/2页)
车轱辘较劲,势必要分出个胜负来,直到巴士甩开他们很远,渐渐在视野中远去,缩小,转弯,彻底不见踪影,仍旧没人停下来。 如果脑残会传染,那魏柏就不正常了。 上衣口袋的手机已经响了好几遍,嗡嗡的震动穿过胸口一直震进心里。 魏柏不用看也确定是傅知夏打来的,因为上条消息他到现在也没回。 他竟然不想接,盼望震动久一些,此刻傅知夏的手机肯定贴着耳朵,那肯定也连着自己的心跳。 他那天竟然不理我,一句话没说就离开,那如果我消失,我出事,我受伤……他找不到我,会不会担心?能有多担心? 魏柏有些自残式的期待。 前方是火车道途径而修建的昏黑涵洞,穿过去需得经过一道长长的陡坡,两人谁也没来过,对地势都没把握。 潘小武在下坡前惜命地刹住车闸,他停下来喘气,满头大汗,侧过头的一瞬间,一道身影飞冲下去。 “魏柏!”潘小武瞪大眼睛看向涵洞深处,惊恐万状地撂了车,奔下去,他人还没到跟前,涵洞上方的火车呼啸着重重碾过铁轨。 “魏柏!你怎么了?!” 耳朵一阵嗡鸣,魏柏捂着上衣口袋从地上爬起来,有一阵短暂的失聪,他听不见潘小武的叫喊,只能感受到手机仍在震动,很快,最后一丝电量耗尽了。 他看见潘小武面如菜色的滑稽模样,嘴唇一张一合像在咬着牙骂人。 失聪过后,魏柏听见的第一句是:“你想死吗!” 魏柏坐起身揉揉膝盖,隔着裤子都摸着黏糊糊的,好像流血了,这地方上次疼,是被傅知夏踹的。 “嘶——”魏柏的手撑在沙砾突出的路面,才发现手掌也有擦伤,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把快要零散的自行车竖起来,又扳正歪掉的车把手,揉揉额角的痛处,笑着骂了一句:“操,这车也忒垃圾了,下个坡而已,手刹居然失灵了。” 潘小武依然胆战。 魏柏却忽然笑了,没头没尾地说:“潘儿,至少你瘦了。” “毛用没有,”潘小武高声道,“她还是不喜欢我。” “你一开始就清楚,装什么傻,”魏柏问,“对了,这是哪?” 潘小武摇摇头:“不知道。” “几点了?” 潘小武又摇摇头:“手机落包里了,包给桃子了。” 从涵洞出来,天幕以分秒可见的速度灰下去,麻雀在电线上缩成一团团墨点,偶尔扑棱翅膀,叫得很凶。路灯亮起来,衬得天色更晚,自行车只剩一辆全乎了,傻逼潘小武带着同样傻逼的魏柏往回蹬,速度不算慢,打着光束的汽车与摩托碾过公路,一辆一辆超过他们,显得他们像蜗牛,像静止的背景板。 到家是几点,魏柏不清楚,但邻家的狗都不叫了,应该是很晚很晚。 潘小武免不了要挨爸妈一顿爆揍,魏柏也不打算同情他,他瘸着一条腿,站在门口,心情复杂,门该是从里面锁住的,如果他去拍,傅知夏待会肯定会气哄哄起来放他进去。 他后悔了,傅知夏一定很担心。 他去敲门,可门是从外面锁住的。 人被视线盯住的时候会有预感,他在大门的锁上摸了摸,冰得扎手,开始莫名觉得身处的空气静得怕人,隔了两秒,他有预感地回头望向视线来处。 树下立着浓重的人影,指尖一点火星,橘红色的,好像把黑纸烧出了一个洞,火下一秒就要轰然烧起来。 “上哪去了?”傅知夏冷冷地问,从树下走出来,被月光照亮。 魏柏手指倏地一蜷,心也跟着下沉。 闯祸了。 傅知夏向来好脾气,发火该是什么模样,魏柏不是没思考过,今天终于有缘得见。没有暴跳如雷,没有破口大骂,他只是站在魏柏身后,眼神阴郁地盯着对方,语气里带着魏柏从没有感受的冷意。 “我……”魏柏开始心虚,从看见傅知夏的第一眼就心虚,开始扯慌,“自行车坏路上了。” 傅知夏把刚点着的烟扔掉,抬起脚,将火星碾灭在地上,掏出钥匙,满身烟味地走到魏柏跟前,碰也不碰他,冷声说:“起开。” “知夏……”魏柏心慌,企图解释,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到房间里,灯光一打,魏柏看见傅知夏凌乱的头发,外套上皱巴巴的褶子,裤脚上的灰,以及鞋面上的脏印子,这些……都不像他了。 “手机丢了?”傅知夏把钥匙扔在桌上,哗啦一声响,敲在魏柏心上。 魏柏低着头,将手机攥在兜里:“没丢,没电了。” “我打了二十多个电话,最后一个才是关机!” 傅知夏声音陡然大起来,语气里满是与他冲淡性格不相符的气急败坏。 “你怎么不等我报完警再回来,你是出车祸撞死了还是路上被人捅刀子,晚回来是连给我个消息都做不到是吗?!你想证明什么?!” 魏柏怔忡地望着傅知夏的脸,嘴唇很干,脸色极差,白眼球上爬着许多红丝。 “知夏……”魏柏凑上去想抓住傅知夏的手。 “别叫我!”傅知夏甩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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